元翼伸手探入水池,手指拨动,水中立刻呈现出嬴若樱与许柏廉那短暂的战斗画面,而从密布的命数网络中,的确看到的是堪称惨不忍睹的结论。
周赦又说道“许柏廉最喜欢所谓四两拨千斤,以置换神通借力打力,战胜那些徒有巨力却不懂得精妙发挥的对手。而在十三位宗师之中,对力量的认知和驾驭能凌驾他之上的,最多只有三人,其中有实战经验的更是只有我和朱俊两人,而他对我和朱俊又是早有研究,就算真打起来也是只败不溃。所以当初选他作为西行代表,也是有这般考虑的。可惜嬴若樱却是个最不怕四两拨千斤的强硬派,她在南疆战场受的伤太多,论及受致命伤的次数,她恐怕比其他宗师加起来还要多,所以她的生命力也比其他人加起来更加顽强,寻常意义的要害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无论是心脏破裂还是血流枯竭,她都有继续作战的能力,而许柏廉的核心战术又偏偏只是四两破千斤,落到对手身上的伤害只有四两,是有极限的,这就被嬴若樱完美克制住了。”
周赦一番总结,听得元翼连连点头,附和道“能得到这番认知,这工具人派出去的就不亏了,以后再遇到嬴若樱,多少能有几分准备只可惜许柏廉输得太惨,有些亏了圣元的面子。”
周赦说道“你在乎吗”
元翼耸耸肩“皇帝又不是我,我在乎什么等老爹退位以后我再在乎国家颜面问题不迟。何况老师你这般布局,在我看来里子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面子上的小小损失又何足道哉过去几百年,为了圣元的面子,多少次无辜与秦人交恶,何必呢又不可能真的把西大陆收归圣元统治,无故的内耗,能少则少吧。”
周赦笑了笑“能有这般认知,你已经比你父亲看得更远了。不过说到里子,圣元议会刚刚丢了一搜天启巨舰,你认为里子是赚的”
元翼说道“老师你的这个题考的就太没难度了,当然是赚的,天启巨舰每年维护费用数以千万计,但除了技术验证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圣元帝国的领海之内,有什么需要出动天启巨舰的敌人吗要不是皇室需要维护和海上符家的关系,何必每年花那么多钱买那华而不实的战争机器倒是大秦帝国把预算都用来打造金兵铜人,在我看来还更高明些。把这每年吃金如无底洞的大家伙丢给秦国人去养活,我倒想看看嬴若樱打算怎么养”
顿了顿,元翼又说道“当然,有一说一,符家人的造船术的确独步天下,天启巨舰中蕴含的魔道技术之高明,就算秦国人将其拆解后消化吸收,也是一大笔收益问题就在于,他们越是消化吸收,越是会发现,没有长生技术,天启巨舰的核心技术就毫无意义,若是想学会巨舰的核心技术,就必须拥有长生树相助,而这恰好又贴合了咱们的战略大计。嬴若樱看似缴获了一搜巨舰,却等于是吞下了一颗暗藏毒药的糖果。”
说完,元翼抬起头看了眼周赦,又笑道“至少在议会上我会这么和暴跳如雷的符家人解释的,所以老师你觉得我的答案如何”
周赦后来的评语,许柏廉就听不到了。
事实上他的注意力也早就不在这些权谋算计上了。
“原来如此,她受伤之频繁,竟是天下宗师之最,输给这样的人,我可是一点都不”
话音未落,许柏廉就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真空吸住,从这片云层中飘然退去。
梦境将醒。
而即将清醒的时候,许柏廉也意识到这并非真正的梦境。
这是宗师的天启之梦。
魔道宗师的圈子是非常狭小的,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指的其实就是这个,触摸过天启的宗师之间,有时候会产生强烈的共鸣或者羁绊,而同为长生树下的天启,联系就更是紧密,有时候想不见都不行。
所以周赦和元翼的对话,多半也是真的。
这两个阴谋大师,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在谋算着一切,自己作为工具人被他们指使着派到西大陆,从一开始他们就没真的指望自己去“为国争光”
或者说,就算沦为国耻,他们也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只有作为工具人的许柏廉自己,在这件事上得不到任何好处。
“不过,你们有你们的算计,我,也有我的收益。”
下一刻,许柏廉睁开眼,看到了一片苍白的天花板,身体则微微晃动,仿佛在海浪之上。
这是天启巨舰的底层舱室,只用来堆放货物的库房,鼻中可以清晰地闻到一阵发霉的味道。
在圣元帝国最高杰作的魔道巨舰中,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追求一丝不苟,哪怕是厕所都会被水兵们每天打扫地纤尘不染。
这种霉味,实在是最底层的舱室才可能会有,而被丢到这里沉睡的许柏廉,也俨然享受到了垃圾一样的待遇。
但是,垃圾又如何
他本来就是在贫民窟的垃圾山中成长起来的,当了多少年的垃圾才被人挖掘出魔道天赋,而又因为性格上的乖戾激进,哪怕修为日益精深,依然被同道避之唯恐不及。
这种待遇他早就习惯了。
相反,越是逆境,他越是乐观,甚至有些暗爽
摸了摸胸口处断裂的肋骨,又摸了摸完全粉碎的鼻梁,许柏廉再次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了那白发金袍,无限凌厉却又无限美好的身影。
与那深深刻印在脑海深处,永远不会磨灭的画面相比。
身上这点伤势,简直大赚而特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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