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1 / 2)

宁愿手上一紧,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立刻又去看傅锦骁的伤口了。

经过警察小哥的处理,伤口血流少了一些,但还是能看到傅锦骁裤腿全被血浸透了。宁愿自己也满手血,心慌得很。

警察小哥也不敢耽搁,去开了警车过来送他们上医院。

傅锦骁失血过多,整个人晕乎乎的,全程软软地趴在宁愿身上。宁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傅锦骁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却还是不能放心,毕竟有些伤不是肉眼能看出来的,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警察小哥直接将两人送到最近的医院。

宁愿下车时,看到门口硕大的“FUU”几个字母在闪光,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但他没抓到那是什么,也没空去想,急急地跟着医生护士往医院里面跑。

“家属在外面等。”护士将宁愿请到一边。

宁愿抱着傅锦骁的时候心里发慌,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医院。现在到了医院,手里空了,心里更慌,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们,救救他……”

“应该没事。”警察小哥在旁边安慰宁愿,“这种伤不算严重,缝一缝就好了,顶多输点血,你不要担心……”

宁愿其实有点想骂人,但看了他一眼,又闭嘴了。

警察这职业日常遇到的危险也不小,他们应该是真心觉得这不是大伤。

但警察小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进过医院的人大概都能明白,医院里始终自带一股“争分夺秒”的紧迫感,特别是急诊这种地方。一旦看到医生护士着急地跑起来,就会想到肯定是有人遇到危险了,旁观者的心也就会跟着悬起来。

那俩护士是从傅锦骁那个房间出来的,宁愿刚在警察小哥的安慰下坐下来,屁股还没落稳,立刻又“蹭”一下站了起来。

但护士也没找他,匆匆跑过。

两人怔怔望着,有点无措。

“没事,没事。”过了一会儿,警察小哥拍拍宁愿的肩,再次安慰,“可能是别的事情,毕竟是急诊科,事情多……”

他的话也再次被打断,俩护士带着好几个医生大步走了过来。

几位医生都面色凝重,虽然没跑起来,可步伐匆匆,也像是遇到了很严重的情况。

刚才接诊的医生只说需要清创缝合,表情也很淡定,让人觉得傅锦骁的伤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

清创缝合需要这么多医生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这次不仅宁愿,连淡定的警察小哥见那几位医生进了刚才的清创室,也坐不住了。

“对不起……”又一名护士出来,宁愿急忙拦住她,“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医生?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护士看了宁愿一眼,谨慎询问:“你是……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宁愿脱口道:“我是他丈夫。”

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下。

护士也愣了一下,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另一个护士给叫了回去。

这一来一去的,搞得宁愿心脏都快爆炸了。

他这次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想往清创室里闯。

“你是傅……病人家属吗?”一个医生走出来,刚好拦住宁愿,拉着他到旁边,和颜悦色地说,“刚才通过病人的伤口,发现里面有骨头错位的情况,应该是旧伤……”

宁愿想到傅锦骁曾经给他看过,他的腿上有块疤,说是不满他爸爸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摔的。他想了下那位置,好像就是今天受伤的地方。但看疤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有骨头错位,怎么会一直没发现?那得多疼啊?可平时傅锦骁一点没表现出来。

“他,情况严重吗?”宁愿心里乱糟糟的,但第一本能还是关心傅锦骁的情况,“现在要怎么办?骨头错位有什么后果?”

“你不要紧张,只有一点点小毛病,本来不动手术也行的,但是以后肯定会有点影响。”医生看宁愿脸色苍白,温声安慰道,“这次刚好伤在同一处,我们打算立刻给他做个手术,一并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省得以后做手术再挨一刀。现在就需要家属签字……一个小手术,你不要怕。”

宁愿怎么可能不紧张?不害怕?

他跟傅锦骁又不是真的夫夫,虽然医生说小手术,但宁愿还是担心,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签字的后果。

可他又不知道傅锦骁家人的联系方式,而且傅锦骁这边只怕也等不及。

“我先生……病人自己知道这个情况吗?”宁愿问道。

医生点点头:“他希望你能签字。”

本来傅锦骁可以自己签字的,但他希望宁愿签。

“好。”宁愿深呼吸一口气,“我签。”

没什么不能承担的,宁愿默默想,大不了他养傅锦骁一辈子。

医生却不能理解宁愿的心情,只当他是紧张,宽慰道:“放心吧,都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不会有意外。”

宁愿这时候高度紧张,并没有意识到医生这句话说得不是那么恰当。

再小的手术,也会有风险。现在的医闹事件不少,当医生的最怕担责任,基本上不可能说出“不会有意外”这种话,这句话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大。

而且,他说只是小手术,那为什么会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

宁愿脑子根本转不动,只是机械地按照提示签了字,在与患者关系那一栏,宁愿写下“夫夫”两个字时,笔尖顿了一下。

一直在和傅锦骁以“夫夫”名义生活,但宁愿心里却也一直在告诫自己,他和傅锦骁只是合作关系,顶多算朋友,不能越界,他认为自己一直分得很清楚。

但在这一刻,宁愿忽然明白,不管他们之间真实情况是怎样,他和傅锦骁,是法律意义上的合法伴侣。

他们之间,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界限分明。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才是彼此第一联系人。

他们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才对。

医生护士在忙着做准备,宁愿签完字终于看到了傅锦骁。

傅锦骁只用局部麻醉,神识是很清醒的,只是失血过多,脸色明显很差。

看到宁愿,他眼睛一亮,朝宁愿抬了下手。

宁愿急忙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蹲在床边柔声道:“你别怕,我问过医生了,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出来了。”

傅锦骁很清楚,害怕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宁愿。

他轻轻揉了下宁愿的手指:“知道你在外面等着我,我就不怕。”

宁愿这会儿没有精力深想这话里的意思,他只当傅锦骁是害怕一个人,很多坚强的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更何况,傅锦骁这是要进手术室。

宁愿发誓一般道:“你放心,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一步也不离开。”

傅锦骁嘴角弯起来,看到宁愿眼睛里满满的担忧,很想亲亲他。

护士小姐姐却在这时候闯了进来:“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傅锦骁只得遗憾地松开手。

宁愿信守诺言,真的就在手术室门口一直等着,一步也没离开。

警察小哥只好拿了记录本,陪他一块儿在门口蹲着。

其实宁愿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带出来的东西很重要。

那是一块U盘,留在派出所的警察已经查看了,里面是一些人吸毒的证据。

警方根据U盘的内容,已经紧急出动,连夜搜捕犯罪分子去了。

不过现在还没更多消息传回来。

“你说的那个骑手救回来了,也在这家医院抢救。”警察小哥得了消息也不忘告诉宁愿一声,“放心,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虽然责任并不是他们的,可宁愿也不希望那人出事。

宁愿稍稍松了口气,也没心情去管犯罪分子,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

警察小哥理解他的心情,了解完情况就先离开了,没有多打扰。

宁愿一个人站在长长的走廊里,空气安静得有点压抑,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却又没办法深入思考,每一秒都是煎熬。

下午的时候,何开阳被推进手术室,宁愿也在门口待了很久,经历过一次煎熬。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紧张了。

现在宁愿才明白,为什么何晋会崩溃大哭,他现在也紧张到有点崩溃。

好在傅锦骁的情况比何开阳的情况好多了,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熄灭,傅锦骁被推出来,医生护士都面带微笑,看起来情况应该不错。

傅锦骁还醒着,看到宁愿就抬起手来。

宁愿忙上前握住傅锦骁的手,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他感觉浑身发软,另一只手撑着床才站稳:“怎,怎么样?”

“放心吧,他的手术还能大意吗?”一个护士笑道,“都是顶配,保证连疤痕都是最小的,修养几天就好了。”

宁愿也没注意到她的潜台词,听到说没事才放下心来,又盯着傅锦骁问了句废话:“疼吗?”

傅锦骁眨眨眼:“疼,你给吹吹?”

宁愿看了眼他木乃伊似的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也象征性地吹了吹。他这会儿像是不会思考一样,傅锦骁要什么他都会给。

旁边的护士憋不住笑出声,把宁愿给闹了个大红脸。

傅锦骁反手抓住宁愿的手指,心里软得不像话。

回到病房,护士认真起来,交代了一圈注意事项。

宁愿特别认真地听着,简直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

护士看着他这模样,又忍不住好笑,逗趣道:“小哥哥你不用担心,他没事的,刚才在手术室还有说有笑,跟我们撒狗粮呢……”

宁愿对手术室的印象基本上就是血腥、紧张、命悬一线……反正绝对跟撒狗粮扯不上关系,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傅锦骁有点脸红,“嘶”了一声。

宁愿马上被转移走注意力,紧张不已:“你哪里不舒服?是腿疼吗?”

护士小姐姐简直看不过去了,凑到宁愿身边,低声道:“他现在麻药都还没过,哪里感觉得到疼?大概就是想骗你亲他一下。”

傅锦骁:“……”

小姐姐,看破不说破。

宁愿:“……”

亲一下能缓解疼痛吗?

“得了,趁着现在还感觉不到疼,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小姐姐终于忙完了,对傅锦骁正色道,“等麻药过了就真的会疼了,到时候睡都睡不着。”

等她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

宁愿这才注意到,这是单间病房,而且里面什么都有,简直像酒店房间。从病房的角度来说,算得上相当奢侈了。

他不记得自己交了多少钱,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要求过要住单间。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多少钱他都愿意。

“对不起。”宁愿拉了张凳子坐在傅锦骁床前,认真地道歉。

傅锦骁很无奈:“你跟我道什么歉?是你捅伤我的?”

宁愿愧疚的点有点多:“如果我当时不下车……”

“你觉得我撞了人会逃逸吗?”傅锦骁一脸不敢置信,“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负责的人?”

“那又不是你的问题,他逆行撞上来,你开车再小心也避不开。”宁愿急忙替他解释,但他也明白,就算不是傅锦骁的责任,在那种情况下,傅锦骁也不可能直接开车走掉,“我后来如果……”

“没有如果。”傅锦骁抬起扎着针的手去揉了下宁愿的头,“就算我们不惹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他一抬起手来,液体回流,输液管里瞬间充斥着鲜红的血液。

“你别乱动。”宁愿感觉自己现在都快晕血了,看着红色就心惊胆战,一把抓过傅锦骁的手,攥住他的指尖,不许他动,“算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没事就好,什么都不重要。不过,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呢?我……”

傅锦骁盯着他。

宁愿顿了下才把后半句说完:“我都快吓死了。”

“你怕什么?”傅锦骁慢慢问道,“怕我死了你会愧疚,还是怕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宁愿嘴唇颤抖了一下,哑声道:“……别说死。”

傅锦骁点到为止,没有逼他,直接转移了话题,解释自己当时的情况:“我在上你摩托车的时候,感觉到被人划了一刀,但当时速度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感觉到痛。我自己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反正一直都没太大感觉,我以为就一点小伤,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说到后面,傅锦骁的声音渐渐小了。

熬了一个通宵没睡,之前经过紧张的手术煎熬和一场激烈的战斗,再自己进了次手术室,加上失血过多……傅锦骁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一直强撑着就是怕宁愿担心。

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他也撑不住了:“宁愿,你别怕,我不会死……”

“你别说话了。”宁愿看他眼皮开始打架,脸色苍白到有些夸张,想起护士的叮嘱,劝道,“你先睡一会儿吧,有什么话睡醒了再说。”

“嗯。”傅锦骁半闭着眼睛,“你要一起睡吗?”

他试图往旁边让一让。

“我看着你睡。”宁愿轻声道,压制他的身体不让他动。

傅锦骁也没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宁愿刚放松了一点,傅锦骁又猛地睁开眼:“宁愿,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放心吧。”宁愿下意识伸手轻拍他的身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你。”

傅锦骁终于放心。

他累得很,很快就睡熟了。

宁愿也很累,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却没有丝毫睡意。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跟做梦一样。

不,他做梦也不会做这种梦。

可真是无妄之灾。

之前担心傅锦骁,只觉得煎熬,所有精力都用来祈祷了,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后怕,背上直接出了一层冷汗。

要是傅锦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没法跟傅锦骁的家人交代不说,他自己先就得崩溃。

宁愿又想到傅锦骁刚才问的问题:怕什么?怕愧疚?还是怕再也见不到傅锦骁了?

愧疚是肯定的,但想到再也见不到傅锦骁,宁愿就感觉心脏尖锐地刺痛了一下。一种强烈的恐慌感将他笼罩,虽然明知道这个假设不成立,他依然怕得要命。

他不想失去傅锦骁。

当然无论当时同行的是谁,他都不希望对方出事。

但宁愿还是觉出了一点不一样:他不仅仅是怕傅锦骁死去,他还怕傅锦骁离开,怕傅锦骁不在他身边……不知道怎么用更准备的语言去描述,但宁愿发现,他对傅锦骁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不是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算起来,也谈过两次恋爱了,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初恋那一次,因为是网恋,两人根本见不着面,离开游戏就没有联系。

所以,当宁愿发现自己开始痴迷游戏,发现自己吃饭睡觉都想上游戏,上了游戏却不着急玩游戏,而是看另一个人在不在线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了。

而和吴晓那一次,因为在见面前就对吴晓抱有极大的好感。所以在吴晓出面维护他的那一瞬间,他就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

可傅锦骁的情况不一样,因为宁愿给自己套上了厚重的枷锁,所以面对傅锦骁时,他会一直提醒自己,他们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所以,哪怕有了好感,宁愿潜意识里也会把这些好感给隐藏起来,打上别的标签。

而且,这段时间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他跟傅锦骁除了睡觉时间,几乎一直腻在一起。两人又时不时会在外人面前秀秀恩爱,连想念的机会都没有,也不怪宁愿迟钝了许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现在一回想,从第一次见面,傅锦骁带着一大捧玫瑰花跪在他面前,到后面拖着行李箱在小区里打转,再到他去揍吴晓,到那天在书店时出奇的愤怒,到他抓着他的手抽奖的样子,再到傅锦骁毫不犹豫地说“我陪你”……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

宁愿动了下手指,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傅锦骁的手。

傅锦骁皮肤白,手背上扎着针就看得格外可怜。

宁愿动了动,将傅锦骁的冰凉的手指完全包裹起来。

他确定自己喜欢上傅锦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