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龄没理他。
小桂法医瞅瞅王九龄,小声说“王主任说被害人年纪小,开一字刀喉头那块太明显,开y字刀可以用衣领挡一下缝合线,送去火化时候遗容比较干净。”
那解剖台上静静平躺着,正是五零二案被害人年小萍。
王九龄没吱声也没反驳,自顾自把胸腹腔合上缝线,半晌才叹了口气说“其实死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看,都是一块儿冻肉罢了。”
步重华向墙上正渐渐靠近零点挂钟一扬下巴“你给冻肉过生日啊”
“过、过什么生日,老子带回家自己吃”王九龄还挺嘴硬,“你这个驴脸大半夜过来干嘛,活儿都干完了你才想起来慰问迟了不值钱了”
“本来也没想慰问你,我跟吴雩刚上外头吃完清蒸东星斑回来。你们四检结果如何有新发现吗”
王九龄“”
“算不上四检,就拉出来随便做个切片,看能不能玄学出奇迹。”小桂法医赶紧给了王主任一个台阶下,对步重华说“还是跟现场初步尸检结果差不多,一个创口,一个创管,深度7 5,长35左右。两创角均呈锐角,凶器应该是把双刃刺器,外伤性心脏破裂引发急性心包填塞死亡。”
这何止是差不多,简直是一模一样。
步重华长吁了口气,回头问吴雩“你还能再灵光闪现一下吗”
上次就是在这座解剖台边,吴雩一个“感觉不对”,发现了郜灵齿缝间高宝康dna。三个人六道视线齐刷刷投来,吴雩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灵感都跟着清蒸东星斑一道消化了”
“嗐。”王主任哭笑不得,摆摆手示意小桂法医帮忙把尸体搬回推床,说“算了吧,本来这案子就已经过了从尸体上寻找线索阶段了我看你们不如去四里河上三炷香,拜祭一下河神,努把力争取早点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高宝康。要是再找不到呢,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就该恭恭敬敬道歉把陈元量请出门了,他儿子花钱找了个大律师,白天刚去市局拜访过一圈,你敢迟一分钟放人都得小心人家跟你要国家赔偿。”
步重华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们都在找高宝康,倒让我又想起那个笑话了。”小桂法医勉强笑了声“ 南城支队南城支队,请问你们掉是这个金高宝康,那个银高宝康,或者是那个铜高宝康啊不河神,我们掉是那个五零二命案杀人跳水高宝康。你们竟然这么诚实,那我把金银铜三个高宝康都奖给你们,那个不值钱杀人犯高宝康就留在河底了吧”
步重华一脸面无表情望着他,只有吴雩捧场地“哈哈”了两声,尽管谁都能听出因为根本没懂笑点在哪,他每一个竭力发出哈字中都充满了疑惑。
“”小桂法医冷冷道“你不笑我会感觉更好点。”
王主任亲手把尸体推回停尸间,出来关上灯,冰冷寂静空间再度陷入黑暗,只有窗帘缝隙中隐约透进街道上霓虹灯,勾勒出白布下起伏阴影。
那是年小萍。
她本来就很瘦,被白布蒙上便更单薄了,像纸片一样贴在那儿没什么分量。推床下躺着一束有气无力花,那是花店临关门时才被匆匆买走最后几支百合,花瓣下覆盖着一个小小、孤零零粉色蛋糕盒。
秒针滴答一响,分针移至中轴,新一天到了。
刑警和法医们沉默地站在太平间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步重华轻轻地说“年小萍,十六岁生日快乐。”
我们四处碰壁,精疲力尽,却始终无法走出这重重绝境。如果冥冥中真有神灵满足这世上每个人生日愿望,只求你魂魄不散,天上有灵,帮我们昭示出一条为你沉冤得雪路。
“回家了,回家了,”王主任用力吸了口气,转身挥手驱赶吴雩跟小桂法医“年轻人不要这样熬,回家睡觉去,明天早点过来开会。走走,走”
小桂法医没精打采地脱下手套和手术袍,吴雩也揉了揉酸痛颈椎和肩膀,正走向楼梯口,突然身后手机铃声响彻了停尸间外走廊。
“是我,”步重华一看来电,接起来“喂”
吴雩、王主任、小桂法医都回头看他,只见步重华蓦然停下脚步“他们是怎么确定”
“”手机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隐约听见声调非常激动,少顷只见步重华抬起头望向吴雩,瞳孔微微扩张,神色发生了明显303 40变化。
“我知道了。”他喉结上下一滚,像是竭力按捺住了所有情绪,沙哑道“这就让人去做dna对比,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论是不是都立刻送来南城分局,快”
步重华摁断电话,所有人都仿佛预感到什么,眼底不由自主透出亮光,王主任甚至着急地往前迈了半步“这是”
“他们找到高宝康了。”
走廊登时陷入巨大错愕、震惊和难以置信,紧接着统统转变成惊喜,从虚空中轰然迎面砸中每一个人,小桂法医瞬间脱力趔趄半步,靠在墙上说不出话来。
王主任激动得一手捂心“怎么找到,情况怎么样,现在人在哪”
“河里捞起来发现。”
步重华顿了顿,沉声说“准确计算话,是二分之一个高宝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