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堤坝(2 / 2)

恣睢之臣 唐酒卿 3170 字 28天前

人一生就是会遇见这么一个孽障,躲不过,逃不脱,自缚其中,苦中带甜。

眼前忽然亮了,贺安常正垂眸看他,道:“走罢。”

谢净生狠狠滚动喉结,一把握住他手腕,人登时借力站起身,将被自己拉的摇晃的贺安常往胸口一按,又刹那改成扶稳,闷笑道:“走着。”

江塘地势较高,水渠择其南高之地而建,本是极其功德的事情。因江塘往下,青平和无翰都借此渠灌溉,长河涨势调控得益,泥水肥田,造福江塘、青平、无翰三境,因此这三地也被大岚合称为国之粮仓。但这关键之处是最疏忽不得的地方,堤坝重要,年年查修是本分。可是唐王近些年不知犯了什么糊涂,自己闷头修来修去也不见成效。

贺安常查的用心,因为这事朝廷必须立刻拨款,数目小不了。他得心下清楚是个什么账,回去才不会被几两银子打发了。

“若今年这款依旧拨不下来,你怎么办”贺安常面对长河涛浪,已经可见水漫过了渠道的三层刻线。暴雨依旧,江塘堤坝的小口补不严已然如此,只能祈求今年雨退,千万不要全面决堤。

“那就无法。”谢净生拨开自己额前碎发,露出含刹气的眼,道:“唐王一直修不好,恐怕只是不想修好。江塘决堤,青平和无翰立刻遭殃洪灾。两地的粮仓跑不掉,就是断了大岚冬天的粮食。洪灾一时半会收拾不得,粮无存库,民心不稳,又有灾后民定及瘟疫等麻烦。朝中混乱,有心作梗,你我两方必然先咬在一起。到时候就是皇帝有力修堤坝之意,恐怕也是难以短期成型。水患不除,洪灾害人,百姓倘若再安置不当,民心浮动绝非小事。”谢净生一手扶上贺安常肩头,将人带转面向另一边,道:“再看江塘,唐王有粮仓稳固,又有兵马实权。太子在外尚且未归,北阳地远,燕王又去,剩下的府州兵马都得靠京都调令才动的了,而且人数不多,鱼龙混杂。只有京都三万京卫尚能一战,如此一来,这大岚谁能与他争锋”

贺安常抬手,指道:“他要靠洪灾人命,可终究不正。趁乱逼宫也非有名。不正不顺,他岂敢他若敢就不会龟缩这么久。”

“那就想办法让自己顺。”谢净生呼出口冷气,道:“你常年在京都,不知地方腌h。封疆大吏尚有这个胆子,况且一方亲王你漏了一个大苑。”

贺安常转头看他。

谢净生正色道:“大苑正待契机,没了北阳威慑,北境出入如同儿戏。不乱则罢,一旦乱了起来,大苑狮王还虎视眈眈宝刀未老。我们如今只有一个唐王尚能接帅挂印,到了那个境地,谁能不求他”

贺安常默了半响,忽地道:“难为你年年请奏。”

谢净生笑出声,将人往回带。两人并肩一伞下,一直走回屋前。谢净生道:“你进去等,晚些自会有马车来。”

“来干什么”

“送你走。”

贺安常一怔,我不走差一点就要说出口。可是谢净生突地抬了手,在雨里冻的冰凉的手掌覆在他的颊面,叫他忘记了要说什么。

谢净生微眯起眼,狐狸似的满足。扯了笑,痞气道:“你得帮我拿下这一回。”

“这是自然。”贺安常没有动,眉眼平澜,可他还是察觉自己冷调已经散了七八分。

谢净生像是舍不得离手,将那颊面磨蹭一下,还不等人回神,他便出了伞下。隔着大雨仿佛两界,他扬了扬下颔,大声道:“进去吧。”又冲人眨眼飞了个笑,转身就上了渠,一晃眼,就又混在了泥泞里。

可是这一次贺安常分辨的清楚,清楚的知道哪一个是谢净生。

贺安常回京快速,先呈奏折,转向章太炎力说修堤坝之必要,随即左/派一改常态与柏九一属站在一起。银款批的迅速,有两方人各派监制,一路顺畅到了地方。谢净生马不停蹄,立刻冲到江塘,连唐王府都没进,直接将京都旨意拍在王府门上,转身就去修筑。

这一修就到了冬天,请太子归京的快马最后硬是被谢净生磨成了老牛,临放人前还用酒灌了个腿软。他自己也好不着哪里去,一回府就栽倒睡不醒,足足缓了五六日才缓回人气,瘦了一圈不止。

却说这人才缓回来没几时,萧嫣来看他,见他胡茬都收拾干净终于有个人样,不禁骂道:“你就仗着年轻不要命!迟早一天累死!”

谢净生只笑,通身一变又是锦绣风流的公子爷。将扇子插/进后颈,笑道:“不打紧,折腾不死。”说着靠在软垫上,将腿舒服的伸展出去,道:“十几天没洗澡也没熏死爷,可见我还是体魄强悍,活个百十来岁都不在话下。”他说着说着忽然坐起身,问道:“我带回来的包袱呢”

萧嫣嫌弃道:“那几件衣裳你是捂了多久,刚才叫人收拾了。”

谢净生倏地跳起来,“诶我的姐。”说罢鞋也没来得及穿,就拖了一只飞蹿出去。

萧嫣追不及,只能将另一只鞋给他砸过去,道:“疯了你!”

谢净生接着,往脚上一套,对她喊道:“那是我宝贝啊姐!”说着人就跑没影了。

萧嫣震惊的扶门,对这小子怎么修了个坝就修傻了的问题思考了半响也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