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的善事，不是那么好做的。

那张妈妈走了两步，回身一看，笑了。

“这丫头模样倒好，可惜身上有了印子，容易坏了客人兴致。”

人牙子陪着笑，“是是，您说的是。”

明月楼出入往来，皆是权贵豪强。姑娘花魁俱是万中选一，这等瑕疵货色无论如何是进不去的。

“只是”张妈妈话锋一转，“她边上那位是个好苗子，若是姐妹情深，不若就当个添头一并算是我们明月楼的人了。”

宫凌闻言有些开心，抓齐玉的手也抓得紧了些。

“这”人牙子还想着坐地起价，听见这话有些犹豫。

张妈妈不笑了“你走这一趟，若不是打着王爷的名号，怎会如此轻易不要忘了本。”

王爷封号寿，当今皇帝幼弟。明月楼便是王爷名下产业。

这一番威胁自然奏效。加上明月楼出价本就大方，人牙子便也收了心思放人。

坐在明月楼的马车上晃晃悠悠，齐玉沉默着梳理思绪。她明显感觉到宫凌满腹心事，却并没有探寻的想法。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明月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烟花之地。齐玉的记忆从明月楼开始，也因着明月楼结束。

她被卖到明月楼后被楼主挑中亲自教养，除了平日与其他人一同学习的书画琴技之类，楼主也会亲自教她，只是教习的内容明显不是寻常烟花女子所学。

鉴毒下毒，轻身功法和暗器。

楼主不许她修炼内力，因着修习内家功夫后容易被高手察觉端倪。她要成为最隐蔽，最无声的武器。

等齐玉知晓道理后就将她的身世从实告知，引着她满心的仇恨向着这周朝，从此更加刻苦。

齐玉及茾，明月楼为她举办盛大的宴会，宣告花魁长成。齐玉只在那宴会上露了一面，此后一月，接连有权贵上门求见被拒。

越是得不着，越是想得慌。

齐玉声名大到惊动皇宫大内时，由寿王做东，宴请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席间齐玉蒙面上台献舞，舞毕摘下面纱盈盈拜倒，那客人目眩神迷。

寿王爷殷勤引见，客人慌忙近前扶起美人。美人一双妙目扫过客人花白鬓角，腰间纹佩。眼角含情，唇边含笑。素手拂过客人颈边，一枚银针便刺入了动脉。

一夜间风云骤起，皇宫里传出消息，皇帝殡天了。寿王带兵入宫，从皇帝龙床下搜出先皇遗旨，原来老皇帝这么些年，是窃据了幼弟的皇位。如今人已经死了，寿王要重登大宝。

皇子们哪里肯依很快有人查出那晚老皇帝的去向，并质问寿王害死陛下。

然而明月楼早已是人去楼空。剩下的姑娘们知道些什么寻常仆役更是从未见过楼主长什么样子。

那日齐玉得手后，楼主带着她和心腹连夜出城。只是半路上，齐玉被扔下了。

那些心腹划了她的脸，灌下毒药丢在破庙里。楼主已经不见踪影，据说也已经割据为王。

京都之内，夺权之争牵连甚广。国土之上，群雄并起离乱苍生。

齐玉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看见的是战乱四起，纷争并据。

原来她这一生，都只是作为工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