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妧暗暗咬牙,心里腾然冒出一股怒意,直视着祁湛的眼,道:“我我我有话想单独对世子说。”
楚衡闻言瞥了祁湛一眼,低声道:“朕还有事与世子谈,不如妧妧先去偏殿等着”
楚妧咬着唇道:“我去秋阑亭等着世子,世子记得来。”
祁湛眸色深了深,淡淡开口:“好,我去。”
楚妧走到桌旁抱起兔子,那踩着小碎步迈出门槛的样子,好似一只被激怒的鹅,看着气势汹汹,却委实没有什么攻击力。
只能扯着嗓子叫两声罢了。
祁湛淡笑。
楚妧刚走出正殿,就看到三皇子顶着烈日跪在石阶下,像是被楚衡罚跪在这里的。
毕竟三皇子的做法实在是太蠢了,想谋害质子暗中下毒便好,偏偏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像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毁了胡贵妃寿宴不说,还让皇帝骑虎难下,差点没法给大邺一个交代。
楚妧不大想理他,瞧了他一眼便要走,倒是三皇子看到楚妧出来,忙俯身跪拜高呼道:“姑母,侄儿冤枉,侄儿没有对质子下毒,您在父皇面前替侄儿说几句好话吧,侄儿求您了,姑母……”
三皇子表情悲切,嗓音嘶哑干涩,听着颇为凄楚,倒真像是被冤枉似的。
不过一般有罪的人,都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以求减轻罪责。
楚妧明白这是套路,连忙捂着耳朵跑了,只剩三皇子跪在原地嘶声哀求。
秋阑亭离景明园不远,四周道路蜿蜒曲折,全是层叠掩映的假山石林,正前方还有一处开满菡萏的荷塘,几尾锦鲤正在塘中交游嘻戏,颇为惬意。
楚妧就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一边瞧着荷塘中的锦鲤,一边等着祁湛。
按照她先前推算的时间线,书里的原女主与祁湛见了不到三面,前两次都是在宴席上,长公主只是远远望着祁湛,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说话。
第三次就是落水那次,皇帝刚刚赐婚,长公主便顺势向皇帝请求,让她与祁湛说上两句话,皇帝允了,长公主便屏退了左右,带着祁湛去了湖边。
书里的长公主虽然怕水,但在与祁湛独处的巨大诱惑之下,什么害怕都变得不重要了,那处湖边十分偏僻,少有人去,长公主性格又十分外放,所以没说两句话,便偷偷去拉祁湛的手,祁湛不喜人碰,当时便将长公主甩开了。
此时的祁湛,对长公主应该是十分厌恶的。
可他为什么还要娶自己
楚妧不觉得是自己的缘故。
祁湛绝非池中之物,仅凭自己与他多说几句话还不足以令他娶自己,他绝对还有别的理由。
楚妧觉得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半天也理不清头绪。
楚妧从地上揪了一把草想喂兔子,一回头却发现,先前宴席上的礼部侍郎丁正文正站在小径旁看着她,楚妧吓了一跳,望着他道:“侍郎怎么在这”
丁正文拨过小径旁伸出的树枝,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淡褐色的瞳仁凝视着楚妧,轻声道:“臣听闻长公主三日后便要动身去大邺,心中酸楚难耐,便在景明园旁四处走走,想着或许还能再见长公主一面,没曾想还真让臣遇到了。”
楚妧略微一怔,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丁正文看在眼里,便不再往前,换了个话题,问:“长公主三日后便要启程,身子可养好了”
楚妧道:“已经痊愈了,多谢侍郎挂怀。”
十分生疏的语气,与曾经的热络全然不同。
在遇到祁湛以前,长公主与丁正文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平日里也不是没私下会过面,丁正文一直觉得,自己是最有希望被皇上赐婚的哪一个。
可自从祁湛来了就全变了,长公主眼里再没有他,一颗心全都吊在祁湛身上,现在又一声不吭的嫁去大邺,连个解释都不给自己。
委实憋闷的很。
丁正文不着痕迹的悄悄往前靠了一点,“大邺与大靖相隔千里,路途遥远,长公主一去不知何时能归,何不多在大靖留些时日”
丁正文话说的很婉转,楚妧却听了出来,他这是在帮三皇子拖延时间的。
虽然楚妧也想多留几日,但她更不愿意被丁正文利用,掺和到政事中,便道:“皇兄已经下旨了,去留由不得我,不如侍郎自己向皇兄提”
丁正文一愣。
这种事哪由得着自己提
长公主这是……拿自己当枪使呢
丁正文眼神晦暗不明,他觉得长公主没有这个脑子。
或许是铁了心要嫁祁湛吧。
丁正文望着楚妧,忽然道:“长公主发髻上落了片叶。”
楚妧一愣,一只手抱着兔子,一只手摸着发髻,问道:“哪里”
丁正文道:“往左一点。”
楚妧的手摸向左边,什么也没有。
丁正文又道:“再往右边一点。”
楚妧的手又往右边偏了偏,还是什么都没有。
楚妧微微皱眉,忽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丁正文适时上前一步,道:“臣来帮长公主拿吧。”
说着,丁正文就伸出了手,还不等楚妧反应,便将一支翡翠玉簪插入楚妧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