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在篝火旁架好休憩的小塌,阿宝将白天被晒得干燥温暖的枝叶和干草聚拢,躺在上面时温软而厚实,带着阳光和属于草木的清香。
金酷原本想用术法构建一个舒服点的帐篷,在尝试了阿宝的全天然床位时新奇无比,偶尔换换口味体验一下古代侠客的幕天席地也不错。
睚毗没有入睡,他只偏头睇了眼金酷,依然坐在篝火前,一声玄色长服静静融入黑夜。
从前他嗜穿红衣,华美精致的衣饰流苏垂缀,灼伤人眼般夺目逼人。而今她从未见过他穿红衣,总是一身如墨自持的玄色,他的位置靠近阿宝一侧,她辗转了一会,远处和金酷那张艳丽小脸严重不符的巨大呼噜声传来,他似乎累坏了,已许久未这般长途跋涉过,脑袋一沾到床榻就立刻睡得昏天暗地呼噜连连……
时间不知不觉快接近子时,一个软软的声音从睚毗身后传来。
“你不睡吗”
睚毗道,“没有睡意。你呢,不睡了”
阿宝摇头,搔搔乱糟糟的长发坐在他身侧稍远一点的位置,“半夜肚子有些饿了,想再去猎一头土蝼吃饱了再睡。”
睚毗挑眉朝她扁扁的肚皮望了望,到底还是默默地起身再去给她猎了一头。
深夜的昆仑青雾弥漫,冷冽的白汽在空气中蒸腾,将如水牛大的土蝼去了皮毛内脏淋上香料,两人围着篝火烧烤阿宝的土蝼宵夜。
睚毗拢着袖偏头看阿宝忙活,长长的青丝垂坠在玄色素衣上,睫毛在火光映衬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阿宝迟疑了片刻,“你为什么都不穿红衣”
“从前我嗜穿红衣”
“嗯。”阿宝轻应了声,视线移到手中的土蝼上,“那时候你所有的衣服几乎都是绛红色……”
“这样吗。”睚毗拂开垂落胸前的发,“但我总觉得这颜色……令人不快。”
阿宝“唔”了一声,难道失去记忆之后连喜好都变了这么多她摸摸鼻子,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谈。
睚毗定定注视着她,察觉到他毫无遮掩的眼神时她愣了一下,总是含笑的嘴微抿着,挪挪身子不自在的偏开脸。
脑海中蓦地飞快闪过一个叹息般的女音――
“我……真的不想讨厌你。”
额迹突然钝痛难当,睚毗扶着额蹙起眉,这是……他微讶地将视线停驻在心无旁骛地专注在宵夜的阿宝身上。
刚才这是……
昆仑为中央之极,乃是连接天地的天柱,方圆八百里,高七万尺。是以他们在昆仑待了近月,也只堪堪搜寻了一半。
“啧,还要在这呆多久既没有美女也没有美食,成天吃烤土蝼和鱼汤我现在一看到这两样东西就舌头发麻。”他发誓等他下山之后再也不吃羊和鱼了。
睚毗顺应民意的换食谱,“那今晚就吃烤鹑鸟。”
还烤金酷崩溃地道,“不是这个问题!”
睚毗冷冷睇了他一眼,“那你就……”
还不待他说完金酷立刻扔掉手中的鱼缸一把抱住阿宝,“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走的!”他才不会把阿宝一个人留在这个曾经是小正太现在是怪叔叔的睚毗身边,更何况他还身负前科。
睚毗微微眯起眼,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丢,面上依旧平静平淡平得不可思议,“随你。”
赤骥连带鱼缸一道浮在半空中,翘起长长的宽大鱼尾掩住嘴低笑,“丢鱼者人恒丢之。”
金酷没好气地道,“身为女性,你的个性真是……充满了缺陷美。”
“多谢夸奖。”……
阿宝听着身后热闹的拌嘴声,此行多亏了他们俩活络气氛,否则若只有她同睚毗出行,一路上绝对会冷场连连。
一人一鱼一龙一活尸的组合虽然诡异,但到底也还是一路彪悍地走到了昆仑北门。
昔昆仑:北门开以纳不周之风。
一行人绕开倾宫(占一顷地之宫)、旋室(用玉所饰之室)、县圃,走入敞开的北门。往昔的昆仑每一面山皆有九口井,每口井都以玉石为栏。山体每一面又有丸道,每道门皆有开明兽在那里看守着。
如今被众仙抛弃的九井早已被经年累月的尘土和污物覆盖,守门的开明兽也早已经随着仙人回到天庭,金酷好奇地在无人看守的石门前向内张望,虽然石门虚掩着,但当他看见这扇巨门足足有3米厚时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会突然人品爆发能推开它。
阿宝在他身后也跟着他向内望去,“你想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