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旱起(2 / 2)

沈汶哇哇叫:“混球!你抹得这么平,日后也没人看得到!”

张允铮瞪眼:“我看得舒服就行了,管别人怎么想!你少管我!”

沈汶拿起布料:“我不管你了,我下次来,你要是还在抹墙,我就给你都划花了!”

在张允铭的笑声中,张允铮对着沈汶的背影喊:“你敢!我往你脸上画个大王八!”

张允铭笑得弯腰:“她是个女孩子,你画王八有什么意思”

张允铮对张允铭也瞪眼:“你少管!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张允铭指着他:“你怎么不告诉她料子是你给她买的”

张允铮撇嘴:“什么叫给她买的那样她会要吗你不是说了吗只不过是赔给她的,她收下才成。”

张允铭笑着举手:“好好,算是赔吧,能不能算是我给她买的”

张允铮挥着瓦刀:“想打架!”

张允铭忙说:“别打别打,把这墙弄坏一点,你还不再抹上十天半月的”

张允铮气呼呼地又抹了半天,在张允铭哈欠连天的催促下,才收了工。

沈汶回到了自己屋里,将布料给了苏婉娘后就睡觉了。次日起来,苏婉娘对沈汶小声说:“那料子很好,你哪儿得的”

沈汶说:“是张大公子给的,因为那个混孩子把我的夜行衣弄脏了,我让他赔……”说到这里,沈汶一怔:那时是让张允铮赔,可是怎么是张允铭给自己的这是谁赔的按理该是张允铮呀……可不及她想清楚,苏婉娘就焦急地说:“你怎么能那么小气呀!怎么能让人家赔你那夜行衣都是我在外面买的粗麻布做的,不值钱的。”

沈汶笑着说:“可是你绣了花了呀,可贵重了!”

苏婉娘叹气:“天哪!这可要让人家笑话了!你还是侯府的小姐吗简直是卖蚕豆的娘子了!一粒粒地要钱。”

沈汶咯咯笑起来,把方才的念头忘了。

苏婉娘摸着精致的料子说:“这料子做夜行衣可就糟蹋了,活脱脱成了锦衣夜行。”

沈汶不在乎地说:“不做也不能送给老夫人和娘,做了吧,平白放在那里还容易惹事。”小姑娘屋子里有黑色布料,这可是要惹嫌疑的。

苏婉娘深觉暴殄天物,但还是动手裁了,给沈汶做了夜行衣。沈汶现在一年就长两寸多,至少裤子得一年三做,才不会成吊脚裤。

她见沈汶上次拿回来了果干,这次又拿回来了料子,只道是张大公子看着沈汶小,平常给些吃的不说,听到沈汶说要赔衣服,就很有风度地给了料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张允铮给买的。话说回来,若是私相授受,一般不都是给个玉佩簪子之类的谁会给块黑衣料她受四皇子的影响,眼界不够开阔,就没起什么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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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现在每日的活动就是为沈坚打点行装。这是她要送走的第二个儿子,杨氏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疼死了。

她开始真地后悔嫁了一个武将,与镇北侯这些年聚少离多不说,好容易养大的儿子们,就这么一个又一个送往遥远的边关。

杨氏迅速地憔悴了,还不到四十岁,额际就出现了白发。她每日脾气急躁,说话动辄大声喊叫,老夫人都躲着她,平常不与她一起相处。柳氏因为要理府中大多事务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也不常守着杨氏。杨氏觉得愧对严氏,就也不让她来站规矩什么的。沈湘只在早晚请安时见拜见一下,然后一天就没了影儿。只有三岁的沈强不管不顾地照常来把杨氏惹得哇哇叫。

前世沈汶这段时间天天藏在自己院子里,觉得离杨氏越远越好,此世她却每天都磨磨唧唧地去找杨氏,嗦地要这要那,讨好一两句。

这天早上请完安后,见杨氏又皱着眉头,几个孩子除了沈汶,都是一副有事要走的样子。杨氏也不耐,示意他们都离开,严氏因为沈坚要走,杨氏让她也与沈坚一同离开。柳氏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告退了。屋里就剩下杨氏老夫人,和行将三岁却跟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高的沈强,以及在一边拧着手绢的沈汶。

杨氏皱眉看沈汶:“你又想要什么”

沈汶哼唧着:“我想让母亲收我的婉娘姐姐为义女……”她特意挑了杨氏看着心烦的时候来说。

果然,杨氏的眉头皱得更紧,有些为难:“这个……”

老夫人也看杨氏,杨氏迟疑着:苏婉娘对沈汶这些年的确很好,真的像是姊妹一样,就是收了她做义女又怎么了顶多陪上个百十来两嫁妆,还给了女儿一个真心的朋友……她点了下头,刚要同意,老夫人抢着说:“汶儿就要满十二了吧等两三年吧,等汶儿到及笄,那时再认,还可以给两个孩子一起办个及笄礼什么的。”

杨氏现在懒得多事,况且婆婆开了口,就说道:“这样也好。”

沈汶稍微撅了下嘴,有点儿失望的样子,可也没有再开口请求:老夫人都同意了,还有可什么闹腾的只不过这日子说得远了些,夜长梦多,不知道那时会是什么样了。

沈强啊啊叫着,手里拿了个布老虎,往杨氏膝盖上爬,老夫人笑着说:“强儿说说话叫娘”

杨氏奋力把沉重的沈强抱到自己的膝上坐了,说道:“不说也没什么,最好一辈子都不说话!这样好陪着娘!”她说到最后,有了哭腔。

老夫人不满:多大的人了还说气话!刚想让沈汶扶着她回去,有人来报说严家三房夫妇前来探望严氏,先来向老夫人和杨氏问好。

杨氏就怕严家来兴师问罪:人家的女儿嫁过来才一年,孩子也没有,夫君就要去边关,这也太对不住人了。忙让人去请,把膝盖上的沈强放地上,自己起身整理衣服头饰,迎了出去。

沈汶带着苏婉娘拉着沈强到了一边偏厅,沈强扒着苏婉娘啊啊叫,他实在太沉了,苏婉娘已经抱不动他了,只好坐下,沈强也爬上苏婉娘的膝盖坐了,又叫了两声,然后竟然老实了,靠着苏婉娘的胳膊玩他的布老虎。

屋外传来了杨氏的声音,沈汶走到门帘边,悄悄向外看。

杨氏让着两个人进来,那个女子该是三十四五岁,描着长长的弯眉,双眼皮的大眼睛,画了唇红。一身穿得花花绿绿,红紫相间的交领窄袖薄衫,下边的长裙却是深浅绿色,手里还拿着一条多彩的巾帕。

她一进来,满屋就如飞入了一大朵杂色的花。她身边的男子,瘦瘦的,相貌平常,服装异常简单,只是夏日的浅灰,镶了条黑边。

杨氏向老夫人介绍:“这是严氏的三叔和三叔母,严三官人和严三夫人。”

两个人都向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笑着还礼,忙让座道:“快请坐吧!”

几个人坐了,老夫人说道:“现在正是夏天,两位远来,定是辛苦了。”

严三夫人爽声说:“不辛苦不辛苦,我与夫君常年都在外面走,这季节还算好,是不是”她转头问严三官人。

严三官人笑着点头:“嘿嘿。”

严三夫人又说:“老夫人,夫人,你们可不知道,最难走的可不是现在,是数九寒冬的时候!下雪刮风的,不管你穿了多少衣服,可就是冷风往里灌,怎么也躲不过。是不是”

严三官人又点头:“嘿嘿。”

杨氏以为她在说边关的天气,脸上就很尴尬,勉强笑着:“两位既然来了,就在京城多住住”

严三夫人挥了下手里的多彩手帕,空中一道小彩虹,说道:“我们来就是看看我那侄女,她成婚的时候我们在远处,赶不过来。那时就说我们来回走着,会常来看看她,错过了婚礼也别难过,是不是”她看严三官人。

严三官人点头:“嘿嘿。”

这要是见了面,严氏哭诉起来,这位言语利落的严三夫人会不会来与自己分辨分辨杨氏心中提前虚了,赔笑着:“那我就带你们去看看我那二媳妇”

严三夫人“哎呦”了一声又挥手帕:“夫人还有事呢!该忙着!让人带我们去就是了,是不是”

严三官人点头:“嘿嘿。”

杨氏对身边的钱氏说:“你带着客人们……”

老夫人说:“让二公子和夫人来见吧,长辈们这么远来了,让他们亲自来接。”

严三夫人笑着说:“哎呦!老夫人,用不着这么客气。那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呢!是不是”

严三官人:“嘿嘿。”

老夫人笑着说:“本该是这个理。”

杨氏示意钱氏,不多时,沈坚和严氏双双来了,对严三官人和严三夫人行礼拜见,沈坚请严三官人到前面去,严三夫人要跟着严氏回院子。

等着沈坚他们出门了,老夫人说道:“让二小姐也出来,和亲戚见见吧。”

杨氏叫沈汶出来,沈汶对着严三夫人行礼,严三夫人伸手一扶道:“哎呦!这么有福相的孩子呀!快让我好好看看!走,咱们一起到你二嫂那儿去,我给你好好说说要怎么才能……”

严氏忙打断:“三叔母,咱们回院子说去!”

老夫人笑着说:“去吧去吧,二小姐去替我们尽份儿心。”

严三夫人也笑:“您真太客气了,她这么小,去一起笑笑就行了。”

苏婉娘被沈强抱着大腿艰难地走出来,要与沈汶一起走,严三夫人见了苏婉娘大睁了眼睛,惊声说:“哎呦!这么美的妹子呀,这不比画儿上还好看呀!”又看沈强:“哎呦!这么壮实的孩子,有六七岁了吧!”

老夫人高兴她这么说:“虚岁才四岁。”

严三夫人大惊:“怎么可能!您这是开我的玩笑!”

老夫人呵呵笑:“真的!”

严三夫人挥手帕:“哎呦!将门虎子就是厉害呀。”

杨氏现在就怕听这话,过来使劲拉沈强,沈强啊啊叫,可杨氏还是把他拉走了。苏婉娘这才对着严三夫人行了礼。

严氏带着严三夫人,沈汶和苏婉娘一起往严氏的院子里去,一路上严三夫人叽叽喳喳地说:“我来之前,你爹娘还让我对你说,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不用客气,直接就告诉我……”

严氏笑着听着,显得腼腆又乖顺,可进了自己的院子,到了屋中,门一关,严氏的眼泪就出来,对着严三夫人说:“三叔母,你幸亏来了!”

严三夫人夸张地乱挥手帕:“哎呦!可不敢哭呀!哭出个大肿眼泡可多难看!日后眼睛下面会有皱纹的!咱们女子可不能显老……”

严氏跺脚:“您就别说皱纹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严三夫人看了眼沈汶,严氏哭着说:“她是知道我的。”

严三夫人放低了声音说:“不就是姑爷要去边关了吗哎呦!那小伙子长得真帅!我可真没白教导你!我家那两个榆木脑袋,哪有你这种眼光我让她们见了几家,我挑中的,她们都不喜……”

严氏又跺脚:“三叔母!”

严三夫人忙说:“哦哦!我是说,就是姑爷去了,你也跟着去呗!”

沈汶傻了,她现在算是知道严氏从哪里得的胆子了。

严氏哭:“我也想呀,可他说这两年不行,得等到小姑十四岁的时候。”

严三夫人疑惑:“这跟你小姑有什么关系”

严氏流着泪抬头:“三叔母,您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就会死了!真的,我会死的!”

严三夫人吓坏了:“呀呸!你胡说什么呀!只要活着,什么事都能干成,怎么能说死不死的!你说说,你要我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