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不香(1 / 2)

天上已经跑出了星星, 地上的青蛙与蟋蟀也鸣叫个不停,借不到天光的田头却仍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场景。

矗立着的打稻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那是打下来的稻粒碰撞到机身内壁的声响。

从起天不亮忙到现在的社员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集体抱着一捧捧割下来的稻子到田头去打稻。

之所以全民共同行动, 是因为一来天黑了割稻看不见镰刀容易伤到手, 还是打稻比较安全, 二来白天割下的稻子再吃一夜的露水受潮容易霉坏, 得赶紧打稻子。

再没有什么比忙碌了一季后, 面前堆满了丰收的果实更叫人兴奋的事了。况且比起顶着大太阳收割稻子, 在晚风的吹拂下打稻已经属于轻省舒服的活计。人们手脚不停, 脸上的笑容也不断。

杨树湾用的是一种滚筒人力打稻机。

挂在树梢的马灯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 打稻机差不多到成年女性的大腿高,矗立在地上看着有点儿像长方体的垃圾桶, 只是能前后晃动的桶盖换成了送稻口。里头中间横向固定着订满了铁钉的圆柱形内轴, 通过杠杆连接筒底的踩踏板。用的时候, 两个人同时不停蹬踩带动内轴转筒, 从而达到了给稻谷脱粒的目的。

不过眼下出现在余秋面前的打稻机却没有人踩脚踏板, 因为多了风车。

胡杨改装农具上瘾,他都能折腾出风力水车,让水车自己没日没夜的自行转动了, 又怎么会放过脱粒机。

也亏得杨树湾地理条件得天独厚, 依山傍水,收割完的田野间晚风呼呼地吹。

用胡杨的话来说,这么好的风要是不充分利用起来, 实在对不起大自然的馈赠。

何东胜大忙天特地跑了趟供销社,就是为了买改造打稻机的材料。

胡杨两只手灵活得很,就着昏暗的煤油灯上下拨动,关心了一句荷香的身体情况:“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啊她婆婆还要陪床吗”

余秋言辞含混:“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比较安全,万一有迟发型脑损伤,问题才叫大呢。”

胡杨吓得不轻:“这么可怕啊难怪东胜哥要亲自过去看她了。”

本来他们说随便派个人去就好。送点儿米跟菜,再顺带着去供销社买东西回来,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

余秋下意识地扫了眼正拿着簸箕装运脱粒好稻子的何东胜,微微皱了下眉头。她怀疑这人其实已经看出了荷香可以出院,只是出于同情,仍旧让那对婆媳歇一宿。

这个探病的人,还真只能是他自己。

胡杨还想问什么,被余秋岔开了话题:“对了,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提高效率啊。你看这一趟趟地把稻子运过来,是不是也挺吃劲的。”

虽然割下晒过大太阳的稻谷即使抱满怀也谈不上太重,可耐不住需要一次次地弯腰,再一趟趟地走上几亩地啊。

原先单纯依靠人力打稻还好,打稻机可以每打完一亩就移动次位置。可现在为了充分利用风力,大家就只好山不过来我过去了。

胡杨认真地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不然反而事情。”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打,行动力惊人的胡杨居然直接将主意打到了独轮车上头。

这也是杨树湾百姓的交通运输工具。过去女子跟丈夫回娘家,就是妻子坐在车上,由丈夫推着走。至于为什么不坐船因为坐船要花钱啊。平常家里头有个独轮车还能推着运货。

只是杨树湾的独轮车平常都用在山地上,水田土壤松软潮湿,车轮陷下去可不容易。

生产队的保管员劝胡会计放弃,他忙前忙后倒腾出这么多东西来,已经省了很多力气了,大晚上的别再费劲了。

胡杨振振有词:“早一点省力,咱们社员就能少遭罪。”

况且现在稻田又没灌水,干干的,刚好可以供独轮车走。

果不其然,装满了稻子的独轮车在田头畅通无阻,一趟就能运六捧稻子。

田雨放下抱在怀里头的稻子,激励胡杨再接再厉:“你要是在这车上也安装风车的话,肯定能跑得更快。”

何东胜肩膀上挑着两个桶往水渠边走,笑着接话:“这主意不错,加帆车挺好,能省不少事呢。

余秋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人还真是会使用免费的劳动力。既然知道加了风帆效果好,为什么他不自己做。

胡杨跟田雨这俩傻孩子居然还兴高采烈的,计划着赶紧装风车。

天太黑,两人一边推车一边说话,独轮车直接撞上了田埂,车斗装着的稻子差点儿翻了他们一脸。

胡杨这才发现问题之所在,光用独轮车运稻子不行啊,他忘了还有田埂呢。

要不还是先造挖土机去,现在就把田埂给挖了

余秋一阵头痛,赶紧拉住人:“放进桶里头,你没看到人家打下来的稻谷都直接走水渠运到大路上去嘛。”

劳动人民真是擅长举一反三啊,原本用来运肥水的木桶现在通通被用来装稻粒了,沿着水渠直接直接拖出去,又轻快又省事。

何东胜收回扁担,笑容满面:“怎么样,胡会计,我们社员同志没给你丢脸吧”

胡杨竖起大拇指:“可长脸了,我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立刻兴冲冲地将独轮车里头的稻草又转到木桶当中。

木桶装满了顺着水走的时候,田雨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是直接割稻穗就好了,这样桶就不用装下面的草了。”

陈媛抱着稻子过来,闻声疑惑:“那让稻草烂在田里头吗大家拿什么烧火呀”

田雨也觉得自己想岔了,只忍不住叹气:“可惜稻子不是韭菜,不能割了一茬又一茬,不然该多省事啊。”

陈媛扑哧笑出声:“你怎么不让水稻长成桃树呢年年开花年年结果。”

余秋心道水稻长成树还真不是完全没可能。

她穿越前刷新闻就看到新型杂交水稻已经长到了两米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年年割穗年年再长。

不过再生稻她倒是听说过,因为她曾经接诊过的一位孕妇是跟丈夫在农村搞稻田复合种养殖的,孕妇家田里头种植的水稻就是再生稻。

一年两收,第一季八月中旬熟了之后只收割上三分之二的稻株,剩下的植株施了肥之后继续发芽生长,到十月下旬就可以收割第二季。

“你说的是怀胎草吧。那能养胃气,消虚肿,除湿宽肠。”何东胜又挑了两桶稻谷过来,将木桶放进水渠,交给队里头的少年人拖着往外运。

他甩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说下去,“这样的确能长,就是第二回结的稻粒少,产量不高。以前是遭了天灾,稻子要结穗的时候被伤到了,老百姓没办法,剪掉稻头子,能挽回点儿损失是点儿。”

“可是这样长第二季的稻子,花费的时间是不是要少很多”

余秋记得清清楚楚,再生稻第二季两个月就能收割了。而正常情况下,六月份种水稻的话,也要到十月份才能收割,后者需要的时间是前者两倍。这多出来的两个月时间,已经足够再种一季其他什么农作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