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笔外快(1 / 2)

临床上有种说法, 运气好的医生不看起病看末病。

疾病初发的时候,各种表现不明显,很容易误诊。就算诊断正确给予相应的用药,疾病本身的进程也会让治疗效果变得缓慢。备受疾病痛苦的病人跟心疼的家属难免会觉得这医生水平不行。

但疾病进展到一定的阶段, 各种表现都出来之后, 又加上先前医生的“试错”结果, 最后看病的医生往往就能一针见血地解决问题。病人跟家属觉得这大夫牛掰, 实际上病发展治疗到这份上也该好了。

可惜县医院的大夫完全没有要接这顶高帽子的意思。

芸香婆婆拿县医院的电话打给卫生院的王医生时, 旁边的大夫直接要过了电话机, 当着她的面大声夸奖肯定了王医生的处理方式非常好。

尤其是用井水浸湿了床单裹住病人, 然后拿电风扇对着吹这招, 非常巧妙,比拿酒精擦拭什么的快多了也安全多了。

荷香婆婆笑得厉害:“后来人家大夫就没把话筒还给她, 专门跟王医生讨论怎么治疗中暑病人了。听说是小秋大夫你治的, 县里头的大夫也说赤脚医生就是好呢。”

宝珍听得跟吃了一大碗冰镇西瓜一样, 每个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她恨恨道:“该, 就该好好打打她那张脸, 活像我们救她儿媳妇跟欠了她家一样。我看她回来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就该叫她没脸。让她看不起我们赤脚医生。”

余秋笑得直摇头,其实没用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怎么可能轻易就改变只希望县医院的大夫能够说服芸香的这位婆婆,让她安生坐月子吧。

“她丈夫可真没劲儿。”田雨摇头,“居然什么都听他妈的。嫁给这种人, 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余秋摊手,没辙,妈宝男奶嘴男多不胜数,个个瞧着都很乖。

“哎呀呀,我们小田老师要相看什么婆家啊。”远远的,李红兵领头的几个少年拿着水桶运秧苗,朝田雨挤眉弄眼。

田老师一声冷笑,直接扯着嗓子喊:“你们几个记好了,等农忙假一完开学,都给我上黑板默写。”

男孩子们发出哀嚎,李红兵的几个跟班全都殴打老大。要是他们默写不出来被挂在黑板上,他们爹妈肯定很快就知道了,回家等着吃挂落吧。

田间忙碌的农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还有人大声给田雨撑腰:“好小田老师,就该好好治治这群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田雨挺起胸膛:“我们要教育出合格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

余秋看她掩饰不住小骄傲的模样,忍俊不禁。

“哎,他们在干什么”郝红梅突然间伸手指向旁边的稻田。

其他田里头最多一两台收割机,大家伙儿都是轮流使用,好歹有个直起腰喘口气歇歇的机会。

他们倒好了,四个男知青合着宝珍的两个哥哥,从天地的四面八方朝中间位置移动。很快,周围的稻子倒下,只剩下中间的一小片稻子。一群人放下了手上的收割机,都换上了镰刀。

郝红梅朝自己的同伴招手,问他们做什么呢。胡杨回过头,满脸严肃地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堵住它们。”

随着宝珍大哥的一声喊,几道灰色身影从黄灿灿的稻丛中蹿出来。十几把寒光闪闪的镰刀毫不客气地招呼上去。

然而百密一疏,还是有漏网之鱼。其中一道灰影毫不犹豫地蹿向水渠,试图走水路逃窜。

郝红梅吓得“嗷”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余秋赶紧伸手扶她,生怕这姑娘直接翻进水坑中。结果她一步上前,就觉得脚下软的不可思议,更可怕的是这软土居然还会动。

“别动。”何东胜双掌狠狠摁住了余秋的肩膀,“你要动的话,它会咬你的。”

余秋心慌腿软,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地抖起来。妈呀,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她杀过大白鼠宰过小白鼠还处理过豚鼠,但没人让她踩过田鼠啊。

“闭上眼睛。”生产队长吩咐这群吓傻了的女知青,然后抓着铁锹准备斩首行动。结果铁锹还没下去呢,他就发现那田鼠不动弹了。

原来余秋在情绪高度紧张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直接踩烂了田鼠的脑袋。

余秋默默地看了眼田鼠的尸体,然后赶紧脱下解放鞋清洗鞋底。她可就这两双鞋能换洗,绝对不能糟蹋了。

郝红梅倒吸口气,软倒在了陈媛的怀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田鼠肉加餐。杨树湾人吃田鼠,当地还有一鼠抵三鸡的说法,听说是大补。

有的队拿田鼠肉烧汤,有的队用田鼠肉蒸饭,也算是打牙祭。

余秋他们的待遇最好,吃的是香喷喷的烤田鼠。

禾真婶婶剥了田鼠皮,这收拾了可以卖给供销社,大的五分钱一张,小的三分;然后开膛破肚去掉内脏,码上大粒盐入味,然后用纸包了,在纸上浇上水,再放进烧锅的地炉当中。

没多少功夫,传出来的香味简直能够勾人魂,连他们端着的饭缸子里头的香辣小杂鱼都黯然失色。

“这个哪里能比。”禾真婶婶笑着给孩子们分田鼠肉,“人家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照我说,都没有田鼠肉香。”

郝红梅眼睛红红,还在抽鼻子。

田雨侧过头问她:“那你要不要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