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生日啊(1 / 2)

何东胜是把种田的好手。

一大早, 天边刚发灰,他推着从宝珍家借来的板车给产妇丈夫推老婆去渡口时,顺带着捎来了昨天插秧剩下的秧苗。

等到产妇丈夫送完老婆回头时,他已经做好了秧苗的浮床。

何东胜没有砍芦苇棒子编浮床, 而是直接从生产队的库房里头翻出了几个已经损坏了还没有修补的篾子。

竹蔑子是当地人用的一种农具, 模样跟用途都和筛子差不多, 只是孔径要大上不少, 通常农人用它来粗筛油菜籽跟菜籽壳。

何东胜在这些篾子的孔隙当中插上秧苗, 中间有破损的地方, 他也没拿芦苇修补, 而是直接用上破渔网。

胡奶奶招呼他们吃早饭的时候, 他已经查插好了秧苗,用麻绳连成一圈。远远瞧着, 就跟观音娘娘坐下的莲花宝座一样。

胡杨端着面条蹲边上, 一边吸溜手擀面, 一边疑惑:“你干嘛不直接全插在渔网孔中这样多快啊。”

胡会计一长串面条没吸溜完, 就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看得他直接呛到了, 差点儿连碗里头的荷包蛋都滑到了地上。

他惊恐地蹬着目光灼灼的女知青们:“干干什么啊,你们”

田雨大怒:“你不早说我跟余秋编芦苇床种空心菜的时候,你早干嘛去了你”

胡杨十分委屈:“我当时也不知道杨树湾的渔网长这样啊。”

何东胜笑着捶了下胡杨的肩膀:“可以啊, 我们胡会计就是诸葛亮。”

直接用旧渔网的话, 连着篾子一起,一分地的秧苗全都能插完了。

余秋只担忧地看着莲花宝座形状的篾子:“放水里头会不会沉下去啊”

“用木头”郝建国来了精神,“木头做框子浮在水面上, 中间放渔网,再用麻绳连在一起,两头都栓树上,就不怕沉下去了。”

男知青的目光都盯在了余秋脸上。

余秋怀疑面汤糊上了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

“门槛啊”胡杨满脸热切,“除了医疗站的门槛,我们还有什么木头可以用啊。”

为了造收割机跟插秧机这些农具,他们已经将杨树湾各个生产队的库房全都翻了个底朝天,只差直接拆了库房门。

余秋皱眉:“好好好,你们直接下了门槛吧,反正有门槛还不方便病人进出。”

男知青们立刻来劲了,就连昨晚因为大哥的事情有些灰头土脸的周卫东都精神十足,跑着借了斧头来。

他一斧头下去,整个知青点都抖了三抖,然后悲哀的事情发生了,斧头劈在门槛里,死活拔不出来。

何东胜赶紧阻止要上去硬拔的男知青,自己走到门槛边,朝门槛踢了几脚,那卡住的斧头晃了晃,终于松开来。

周卫东赶紧冲过去,拔出了斧头。

胡将军饶有兴致地看着何东胜:“你这几脚准的很啊。”

一脚接着一脚,力气都是累加起来的。

何东胜笑道:“小时候力气小,砍树斧头老卡着,时间久了就有经验了。”

只是两个门槛也做不了多少木框子,想要大面积种植的话,还得想其他办法。

胡杨又吸溜了一口面条:“竹子也应该能够浮在水里头吧”

毫不意外的,马后炮胡会计遭到了众人的唾弃。

想个事情都慢半拍。

胡杨委屈,明明刚才是周卫东说要找木头的。

胡奶奶又一次出门喊:“吃饭,都赶紧给我吃饭,面条都要全坨在锅里头了。”

她直接过来拉何东胜的胳膊,“吃完了再做,有多少事情你怕做不完的。

何东胜企图挣扎:“我先把秧苗都下到水里头,不然得干死了啊。”

“先把插好的这些放水沟里头,剩下的用桶泡着。”胡奶奶一双手执掌乾坤,完全不肯松开,“年纪轻的时候别不当回事,把胃饿坏了,等老了还是你自己吃亏。”

何东胜哪里是胡奶奶的对手,只得作罢。

秀秀已经给何东胜盛了面条过来。

双抢结束,各个生产队要么休息两天,让社员处理下大忙期间家里头积压下来的活计,要么还是按照老时间上工,反正都不用起天不亮上早工了。大家伙儿也总算都能坐下来踏踏实实吃顿早饭。

何东胜看着碗里头卧着的荷包蛋跟面汤上泛着的油花,笑得眼睛眉毛都弯了下来:“哎哟,我贪胡奶奶的好东西吃咯。”

“又不是我的,今儿鸡婆还没来得及下蛋。”胡奶奶痛快的很,直接指着胡将军道,“我也是沾光的。”

余秋福至心灵,惊讶地看着胡杨:“今天你生日”

她记得有些地方的传统就是生日的时候吃长寿面卧鸡蛋。

按照胡将军对儿子的严厉程度,没个正经事,他好像还真不会让儿子吃鸡蛋面。说不定胡奶奶给做了,他都要再训斥一顿胡杨的。

胡杨茫然地抬起头,侧脸问田雨:“今天多少号啊”

田雨歪着头想了想,不太肯定的样子:“十四还是十五来着我记不得了。”

反正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天黑透了才回家,她感觉不到日期的变化。

胡奶奶扑哧笑出声:“今儿六月六,礼拜天,要开箱晒衣服的。”

平常看着怪聪明的娃娃,讲起正经事,竟然一个比一个糊涂。

胡杨恍然大悟:“那就是了。嗯,今儿我生日。”

他说的轻飘飘的,跟旁人的事情一样,半点儿激动的情绪都没有。

余秋被这孩子闹得哭笑不得:“你也真够洒脱的啊,这都能忘了。十八岁生日,好歹也是个大日子。”

按照她穿越前学校的习惯,还会组织学生参加成人仪式。

她就说昨晚上胡将军怎么会突然间下乡来了呢,原来是为了替胡杨过生日。

当着人前,胡将军面对儿子的时候总是板着张脸:“过了十八岁就是正经的大人了,自己做什么事,都要心里头有数。人对自己严格才是真正的爱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父子谈心起了效果,胡杨对着父亲居然不再大气不敢喘一声,反而相当活泼,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声音也轻快的很:“我晓得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