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钱就行(2 / 2)

桂枝的婆婆很快送了盆温水过来。

余秋手上不得闲,接生婆被赶出去了,忙碌的人自然就变成了小接生员。

十三岁的小丫头双眼放光地看着城里头来的余大夫,觉得有祖传手艺的人到底不一样。

宝宝的脚掉下来了,她居然能送回头,既没有用针戳也没有拿刀砍。

小接生员有些羞愧,她还是学过新法接生的人呢,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胡奶奶说砍掉宝宝的脚还不知道开口反对。

余秋被这姑娘看得芒刺在背,赶紧强调“好好擦洗,尽量减少感染发生的可能。”

其实这是句空话,宝宝的小脚都掉下来了,再塞回头的话怎么可能不感染。

余秋头痛地看着小接生员急救箱里头的全部家当,抗生素的数量少的可怜,种类也少,只有青霉素、链霉素跟土霉素,什么头孢之类的统统想都不要想。

链霉素与土霉素都是孕妇跟哺乳期妇女禁用药品,看来只能用青霉素了。

小接生员得令,赶紧勤勤恳恳地擦洗起桂枝的腿脚跟上肢。

一盆水很快变黑,在没有任何肥皂的情况下都能洗成这样,可见这大肚子的身体该积攒了多少陈年老垢。

涉及到孩子,几乎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有惊人的忍耐力,包括忍受眼下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剧痛。

余秋看了眼产包,突然间反应过来“产钳呢?把产钳包也准备好。”

宝宝都是头大身子小,到时候身体出来了,头卡在洞口,那麻烦可大了。

拿产钳夹住宝宝的脑袋带一把,是在眼下不能开刀环境下迫不得已的最佳选择。

小接生员满脸茫然“啥钳子?”

余秋心里头咯噔一下,心中草泥马呼啸奔腾。

她的导师良心就不会痛吗?当初她在产房学接生的时候,动不动就讨骂。

年近花甲的老太太中气十足,一口一个当年村里的接生员胎头吸引器跟产钳用的有多溜。结果医学发展四十年,现在的博士除了抄着手在边上看大肚子自己生之外,就只会拉人上手术台剖腹产了。

可怜她年幼无知,吓得瑟瑟发抖,愣是连下班都不敢回宿舍,二十四小时泡在产房。

碰上有情况不好生的大肚子,即便三更半夜她都会从值班室爬起来,抢着上台学接生。

跟她有些暧昧小萌芽的小哥哥们就是这样变成纯友谊的。谁能受得了永远约不到人啊。

呵呵,整个科室四十岁以下的医生,哪个也没她产钳用的溜。

现在导师倒是送副产钳到她面前来啊。

不过这不是事,因为七位男知青每人都带了一包脏衣服过来。

这个礼拜,郝建国跟着公社刘主任下各个大队采访水灾后恢复工作,充当了喇叭的角色。

所有知青都晓得胡杨正在造洗衣机的事,男孩子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可以偷懒不洗衣服的借口。

要不是大家下乡带的衣裳都不多,而且天热必须得每天洗澡换衣裤,估计他们整个礼拜都能不洗衣服。

男孩子们拿出衣服的时候,围在边上的女知青齐齐脑袋往后面倾,饶是这样,还照样差点儿被熏倒在地。

陈媛捏着鼻子跺脚“你们可真行!也不怕招蚊子。”

余秋摇头“我觉得蚊子都会被熏晕。”

郝建国笑嘻嘻的“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走,兄弟姐妹们,跟我一块儿挖水渠去。”

这些天连着下过好几场雨,虽然都是夜里下白天出太阳,但土壤还是松软的,挖起水渠来倒不是特别吃力。

可惜他们挖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迫收工,因为突然间又打雷下雨了。

农民没有礼拜天的概念,即使星期天他们也照样出工。天公不作美,只能跟着收拾干活的家伙。

看到这群跑着躲雨的小知青,年纪大的村民都笑“你们这是在挖排水沟?那挺好的啊,是要排水,不然菜都泡烂了。”

胡杨狼狈不堪地躲在屋檐下,梗着脖子喊“等雨停了,我们接着挖。”

奈何老天爷不配合他的豪情壮志,从上午十一点钟开始,雨就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等吃过中午饭,雨更是下得瓢泼桶倒,像洞天水帘似的,人对着脸都看不真切。关起门来更糟糕,屋子跟黑夜基本上没区别。

田雨原本打算趁着下雨天,把七个没办法下田挣工分的学生招过来上课,看看这天色,也只能作罢了。

女知青们帮着胡奶奶搓了一下午的草绳,这是用在装堆砌圩埂土石草包上的。

男知青们没耐心,围着胡杨讨论了半天如何自制插秧机,最终得出一致结论,还是先搞清楚大型插秧机的结构再说。

他们围过来帮忙搓了没会儿草绳,又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弄个专门搓草绳的机器。

余秋倒是知道有这种自动草绳机。

因为她生活的时代不允许农民焚烧秸秆,一旦被发现就罚款。她穿过来之前,就刚发生农民因为焚烧秸秆被罚两千块喝百草枯自杀的事情。

当时他们科里头闲时讨论,就有助产士提起过草绳机。她老家盛产林木苗,秸秆根本没人舍得烧,都是用草绳机打成草绳卖了捆林木苗。

余秋不知道草绳机的具体工作原理,但估计不太复杂。因为一台全自动的草绳机也就九百来块钱,要是手摇的,应该更便宜。

但是,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插秧机做好?还有洗衣机到底运转的怎么样了?

男知青们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水车洗衣机里头放着,立刻一窝蜂地撑着伞去水沟边抢救自己的衣服。

那水车还在孜孜不倦地转动,被风吹得跟哪咤脚下踩着的风火轮一样。

谢天谢地,为了制造湍急的水流,他们事先在河边垫了大石头,刚好死死卡住了水车,倒是没让水车被风雨吹垮。

可惜悲伤的是因为中途没人放水加水,所以衣服也没有完成漂洗跟甩干的工序。

男生们乐呵呵地顶着脏衣服回来,表示直接靠雨水冲冲就好。

他们大力表扬了胡杨的发明创造。不错蛮好,最起码的,衣服上的酸臭味已经一扫而空,洗涤效果值得肯定。

雨一直下到傍晚六点钟还不见停。整个天就跟破了大窟窿似的,哗啦啦往外头倒水,世界都变成了汪洋大海。杨树湾则是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

胡奶奶招呼大家吃晚饭“莫管了,先吃饱肚子再说。这天可不好走,船都要翻了的。实在不行,今晚先在这儿对付一晚上吧。”

郝建国立刻积极响应“下雨天留客天,不留也得留。等明儿一早雨停了,我们再动身吧。”

吃完了胡奶奶做的夹棉花头跟煮山芋,外面的暴雨仍旧没有歇歇脚的意思,一刻不停地往下冲。

“你们说,圩埂会不会塌掉啊?”田雨有些发慌,上个礼拜在白子乡碰上洪水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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