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龙凤胎(2 / 2)

自己这两位新朋友,看着真不像多有谱。

男知青不服气,将《赤脚医生手册》翻得哗哗响“我看过书的。我还在我自己身上下过针呢。”

小接生员满脸期待“你是大夫吗?你会开刀?娃娃歪着,下来的不是头。”

那男知青赶紧又翻书,企图书中自有黄金屋。

领着余秋进屋的青年农民皱起眉毛“怎么不送卫生院?”

“桥垮了。”接生员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说话带着哭腔,“送不了。”

小姑娘满怀希冀地看着毛遂自荐的赤脚医生,“你们有办法吗?”

那男知青没从书上找到答案,终于歇火,悻悻地摸着鼻子退到了一边。

门帘子里头又传来惨叫,大肚子似乎疼紧了,声音凄厉。

苍老的女声安慰她“桂枝啊,孕妇不能拿盐出门的,不然娃娃生下来就会伸手问人讨盐,先下手。”

余秋没心思听什么讨盐之类的胡话,她后背直冒凉气,胎儿先下手意味着要么就是头合并手的复合先露,要么就是横位。

哪个搞不好都会出事。

接生婆的语气也沉重“赶紧拿盐过来擦手,看娃娃会不会自己缩回去吧。”

余秋额头上青筋直跳,忍无可忍,什么鬼话,还伸手讨盐呢。

她下意识地掀了角帘子冲进去,皱起眉毛“要是给了娃娃盐巴,他还是不缩手呢?”

接生婆头发雪白,连背都佝偻起来了。陪在她身边的小姑娘像是被余秋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面缩。

屋子里头黑黢黢的,煤油灯只照亮床上女人惨白的脸。她头发湿透了,紧紧贴着额头跟脖颈,要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看上去跟死人并无二致。

余秋沉着脸,将手电筒的光柱对准女人的下身,旋即她忍不住摇头“奶奶,先下来的这个是脚。”

帘子外头的田雨发出一声笑“哈,我真是头回听说有人伸脚讨盐巴。”

这接生婆听着就是封建残留,应当破四旧。

余秋没心思嘲笑年老眼花的接生婆,她伸手摸了下女人的肚子,心里头草泥马咆哮奔腾。

没错,又是一个臀位足先露。

老天爷故意的呢,让她穿成个名叫余秋的女知青不算,还叫她一穿过来又碰上臀位足先露的大肚子。

生个屁啊,准备手术开刀吧。即使穿到1972年,她的观点仍旧不变。

接生婆胡奶奶被她一顿抢白,居然脸色不变“是脚啊,那就只能先动针了。”

余秋立刻移开放在孕妇肚子上的听诊头,刚才她看到旁边的红十字箱子上放着听诊器,下意识就拿过来听胎心了。

反正总不能指望这儿还有多普勒监护仪。

她抱着胳膊让到一边,冷眼旁观神奇的传统医学。她也好奇见多识广的接生婆到底要怎样通过针灸让胎儿顺利分娩。

然而让余秋目瞪口呆的是,老太太拒绝了男知青主动贡献出来的银针,而是要了根缝衣针。

针头在火苗上灼烧着,胡奶奶交代大肚子“桂枝啊,我要拿针戳娃娃脚了,让他缩回去,你才好生。”

余秋太阳穴都鼓鼓直跳,她忍无可忍“要是娃娃不肯缩脚呢?”

用针戳,亏她想的起来。

针一戳,包在孩子身上的胎膜岂不是破了。脐带一旦掉下来被压迫,脐带血流阻断七八分钟,孩子就能死在妈妈肚子里。

胡奶奶愁眉不展,看上去极为难的模样“那就没法子咯,只能拿刀砍掉脚。”

余秋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

砍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办法。

就算砍了脚真能生下来,这孩子也完蛋了。且不说他长大如何生存,就眼下这环境,孩子下来能活着才怪!

当初她老公公在的时候,每回生产队用水车,他都小心的不得了。几十年的功夫了,水车一点都没腐烂。

胡杨看着木制水车就双眼放光“这个好,等我们把通往自留地的水渠修好了,这个可以车水进去。以后大家种菜也不用再自己担水浇了。”

赵大爹笑了起来“你们不是要做那个洗衣机嘛,还车水?”

“没关系,这水车能动嘛。要浇灌的时候就去抽水,其他时候用来洗衣服。”胡杨满脸兴奋,“余秋,你看这个成不?”

赵家的水车不小,组装起来足足有三四米高,中间安装了二十四根车轴。

“车轴太多了,这样空间太小,衣服没地方摆。”余秋走到水车后面,示意同伴看,“咱们得在这儿贴上木板,让水车变成密封的环境,衣服在里头甩动的时候,才不会掉下来。”

赵大爹在边上修理锄头,准备去自留地上锄地,闻声随口应道“这个好办,车轴可以拆下来的。你想装几个?我给你拆了。”

“三个吧。”余秋盯着水车琢磨,“多了衣服就没有落差高度,少了衣服会缠到一起,带不起来。”

水流的力道肯定比不上电机,速度上不去,就无法利用离心力将衣服甩开来。

赵大婶听说他们要将水车前后两面都封起来,立刻贡献出家里头去年盖房子剩下的木板,准备直接钉上去。

赵家大嫂浇完了院子墙角种的丝瓜、扁豆跟南瓜,好奇地伸了下脑袋“都封起来了,衣服怎么放进去啊。”

余秋真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如果说将水车洗衣机设计成滚筒洗衣机那样的封盖模式,洗之前打开盖子注入水放进脏衣服然后再盖上,且不考虑到底上哪儿找这么大的盖子,就算找到了,半径都要有她人高的盖子又到底得怎么盖上去呢?

总不能洗个衣服还全家出动,旁边再搭个梯子吧。

“大爹,还你家板车。”何东胜推着院门走进来,看他们围着水车打转的样子,眉眼弯弯,“洗衣机做的怎么样啦?”

他前年高中毕业回乡,看这群下放知青就跟看小孩子一样,见到了总要忍不住逗一逗,“明天我能不自己洗衣服不?”

胡杨愁眉苦脸“差点儿,我们这个盖子不好装。”

何东胜走到水车跟前,眉毛随着眼睛移动的方向往上挑,然后又朝下压,是个眉眼弯弯的笑脸模样“盖子要不要装中间试试?正好是同心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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