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参与过群殴的群众立刻就有人要捋袖子“你想干嘛啊?耍流氓不算,还要欺负我们小秋大夫不成?我们一两不少的交军粮可不养流氓!”
院长见势不妙,怕两边又要打起来,赶紧跟大家伙儿讲和“这位同志有点儿小事情要问小秋大夫。大家不要激动,都是为了格命生产。”
说着他赶紧把人引到自己的办公室。
就是这样,还主动站出了七八个小伙子,跑到院长办公室门口站岗。
他们把胸口拍得噗噗响“小秋大夫谁敢欺负你,你就喊。没得这个道理,治病救人的人还要被人欺负。”
余秋赶紧点头道谢,又可怜巴巴“要是他们真抓我走,你们可千万得帮忙联系民兵队跟刘主任啊。”
院长吓得心惊肉跳,立刻否认余秋的话“哪里就到这地步呢?解放军同志就是问点儿事,您说是不是啊?”
贺阳鼻孔里头喷气,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玩这一套?拉拢腐蚀群众?想得倒美!
门一合上,贺阳就拉下了脸“你给我老实交代,船上的人呢?”
余秋莫名其妙“什么船啊?”
贺阳勃然大怒,伸出手指头,指着余秋的鼻子“我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在你叫过我一声叔叔的份上,才在这儿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船上还有你们的东西,你该不会还假装不承认吧?人家说的清清楚楚,是你们带着人走的。”
余秋这才恍然大悟,立刻愤愤不平“还好意思说呢,我们都把东西放上去了,他非得说那老头儿是麻风病会传染,坚决不肯带,不肯带也就算了,还直接开着船就跑了,我们的车还有我们的罐头就这样被带走了。”
因为气愤,余秋的双眼亮得出奇。
她对着贺阳居然颐指气使,“罐头被你们收回来啦,那你赶紧把我们的罐头拿过来啊。我们前头就跟学校的孩子们说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分罐头给他们吃。”
现在罐头是难得的美味佳肴,那甜甜的糖水伴随着水果的甜香,还有浓油酱赤的肉罐头鱼罐头,简直就是无上美味。
余秋说着还自己嘴馋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催促贺阳赶紧将罐头还回头。
贺阳真是出离愤怒了“你别给我扯闲篇,我问你,那个老头子人呢?你们把人藏到哪儿去了?”
余秋莫名其妙“藏人?我们为什么要藏人啊?在杨树湾医疗站啊。他就是肚子痛,在水边要自杀,被我们救回来了。我们早上给他扎了针,就让他躺在医疗站休息。我没空看着,先回卫生院上班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满脸狐疑地看着贺阳,“你们找个老头干什么呀?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着她还伸手捂住嘴巴,像是脑洞大开,“他是国闵党空投过来的特务吗?天呐,为什么要空投个老头子呀?他是不是特别厉害?”
余秋一开口就没停下来的意思,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没了,直接就脑补出一场谍战剧。
贺阳眼睛都要快瞪出眼眶子了,他这会儿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要不是顾及着外头还守着七八个大汉,那帮家伙又无法无天,真的敢扛起板凳就往自己身上抽;贺阳真想扬起巴掌,一个巴掌将眼前的这个黑五类狗崽子直接刷翻在地。
“你赶紧把那老头交出来!”
余秋说的正津津有味呢,这会儿被人打断了,老大不乐意。
她像看个神经病似的,白了贺阳一眼,到底过去打电话了。
赤脚医生大方的很,直接将电话打到了杨树湾医疗站,问了几句之后就冲贺阳摇头“走了,那老头一早就走了。”
说着她还颇为不痛快,“真是的,一分钱都没交。要都这样的话,我们医疗合作社还怎么办下去啊?”
贺阳怒火中烧“走了,你们就这样让人走了?你编瞎话也编个可信点!”
余秋不高兴起来“你才爱编瞎话呢!我愿意他走啊,他连两个鸡蛋的挂号费都没交。幸亏我没给他用药,就扎了针。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把本钱讨回来呢。你们一个个就觉得看医生简单,不就是看病发药吗?药从天上掉下来啊,还不得照样花钱买。”
贺阳看她要开诉苦大会,哪里能被她牵着鼻子走“我告诉你,余秋同志,你要搞清楚你的政治立场。你还想不想被称一声同志?就你这样,还想入团?你还想不想要进步了?你正在犯严重的错误,你这是公然在跟无产阶级大格命作对。我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是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要不知道珍惜。”
余秋也翻了脸“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你问我问题,我回答回答了,你又不相信,好!你说人证物证俱全,那你就把人拎过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怎么,人呢?这么重要的人证,你难道还不带在身边对质吗?”
余秋压根就不担心那个舵手会被抓到。
昨晚夜雾茫茫,卡车行驶在山路上都小心翼翼,何况是江面上。水汽那么大,那雾气浓郁的,对面相逢应不识。
一艘船的目标可能太大了,但是一个人想藏在大雾茫茫的水上,却不是什么问题。
他要是那个舵手,就瞅准了位子带上救生圈,一头扎进水里头,然后依靠游泳上岸徒步前进。
只要没有被当场抓到,以后想做什么文章都有可能。
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就算夜晚水温下降,冷的也有限。
“你口口声声说的证人呢?”余秋冷笑,“别红口白牙地污蔑人,张嘴闭嘴就给人扣大帽子。我怎么反格命了?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完。”
贺阳冷笑“你给反格命分子看病,你不是反格命集团的同伙是什么?”
女医生鼻孔里头出气“好,你张口闭口反格命份子,那你倒是说说清楚谁是大格命分子?你总不能凭空捏造出个人来,然后莫须有啊。”
“那个老头子。”
余秋猛的扭开了办公室的门,冲着外头喊“大家伙儿给我评评理,我给人看病是不是要查清楚人家的祖宗八代?等我查清楚了,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呀?”
外头聚集的病人跟家属立刻附和“是这个理儿。看病就看病,谁还盘问祖宗八辈子啊。”
余秋朗声道“我不瞒大家伙儿。昨天晚上,我碰到了一个肚子痛的老爷爷,我带他去杨树湾医疗站给他扎了针。老爷爷好了,自己走了。现在这解放军同志就非要抓着我要人。我上哪儿给他变人去啊?老爷子长的腿呢?咱们红星公社又不是没船,大船顺江而行,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哪儿啊?”
旁边人纷纷点头,还有人主动替余秋说话“解放军同志,那你就为难人了。我们小秋大夫救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出了名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只要是她见到的病人,她就没有不上前救命的道理。”
余秋越说越委屈“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不能搞洋大夫那一套,搭着架子等别人求着救命,要主动帮助人民群众。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哪一条做错了,要被人当成贼在这儿审。他脑门子上又没听着反格命三个字,我怎么知道什么情况啊!”
旁边有人喊出来“你们要抓反格命分子,那赶紧去抓呀。追着我们小秋大夫算怎么回事?小秋大夫忙着呢,没空反格命。”
“怎么了,这是?”刘主任陪着个剪平头的年轻人走进卫生院,一见眼前的架势,他明显回不过神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我怎么没接到通知?解放军同志,你们来知道是执行什么任务的呀?”
“抓反格命分子。”贺阳说话轻飘飘的,“我们要带这个反格命分子走。”
余秋立刻哭出了声,跑过去要求那位剪平头的年轻人替自己做主“祝同志,您听听,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先前这人就一个劲来逼问我给哪个老头子治癌症。我实话实说了,我就是在省人医学人家治膀胱癌。
他非要没完没了,硬是赶我回公社,说赤脚医生不应该去城里头学习技术。那我不学习的话我怎么提高进步,我怎么才能学到更多的技术为广大社员服务啊。
我被他逼得没办法,只能回来了。他还没完没了,非得说我给老人家治病就是反格命。我才是冤枉呢,什么了?我就反格命了。”
那祝同志皱着眉头,眼睛盯着贺阳“你们要抓什么反格命分子?中央不是三令五申,凡事要讲究证据吗?不能随随便便扣帽子。
主席他老人家也是支持赤脚医生好好学习的,从来没有说法是不让赤脚大夫去大医院学习技术。”
他敏感地提高了眉毛,“你们要抓患了癌症的反格命分子?”
贺阳脸色大变,语气冷冰冰“这是我们的事情,保密原则,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你不要随便打听。”
祝同志双手往下压“我不打听,但是我们的工作,你也不要干涉。这位余秋同志是我们挑选出来推行基层治疗癌症的大夫。要是没有证据,你们不能带人走。”
说着,他伸手指跟在他们队伍后面的五六位老人,“不然,你带走了人,你给他们治病!”
跟着人过来的几位老人都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了有教授带着女儿给他们开刀吗?抓走了大夫,谁看病啊。来来回回折腾他们,不是糊弄人吗?
刘主任立刻提高了嗓门“广大社员同志们,上级看我们红星公社卫生院搞得有声有色,准备拿我们这儿做典型推广新技术呢。这是我们红星公社广大社员同志上下一心奋斗出来的成果。大家伙儿说说,高不高兴啊!”
众人立刻兴奋起来,都说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那现在医疗卫生是不是要学他们红星公社了啊?
祝同志对贺阳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你们工作繁忙,你们忙。我们还有事情,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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