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太高尚(1 / 2)

余秋从未如此难受, 寒颤过后是高热, 整个人放在火上烤的那种热。

她口干舌燥,嘴巴里头的唾沫很快就蒸发光了。她拼命地想要挣扎起身,却动弹不了。

胃里头三昧真火熊熊燃烧,烧的她忍不住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剧烈的呕吐声终于惊醒了同房的犯人们。

那个女小偷反应最迅速,赶紧跑到门口拼命地敲门, 朝外头大喊“救命啊,管教,有人生病了, 要死了。快来人啊”

她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 余秋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那种压抑不住的剧烈呕吐和将她整个脑袋都要劈开来的疼痛,让她模模糊糊间只有一个意识要死了, 她要死了。

严重的疟疾的确可以导致死亡,脑型疟、超高热疟厉害起来几个小时就能要了条人命。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呕吐的实在太厉害了, 脑袋里头已经什么都想不了。

余秋只听见砰砰作响的拍门声还有旁边囚室里头敲脸盆的声音。因为看管迟迟没有过来, 被吵醒的其她犯人们开始敲着脸盆,发出强烈的抗议,有人病得快要死了, 看管居然都不来吗

余秋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外头才传来管教的斥骂声“吵什么吵”

女小偷焦急地喊“大姐, 救命啊,她快要死了,她吐得快要死了。”

门外的看管已经又换了一拨人, 被吵醒的是张生面孔,她只站在门口朝囚室里头瞧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缩回脑袋“哦,吃坏了肚子吐一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犯人们急了“她没吃坏肚子,我们都是吃的一样的东西。要有问题的话,我们早吐了。”

“你们能跟人家比吗”那看管鼻孔里头出气,语带嘲讽,“人家可是资产阶级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是养大的,哪里能吃你们的东西”

张楚茹站在自己球室门口拼命地喊“不是的,小秋早上跟中午也是正常吃饭,要是不适应早就吐了。”

“叫什么叫三更半夜的,你们想干嘛呀”

看管的声音谈不上高,然而那语气压迫的像头顶上的黑云一样,让敲着脸盆的人不由自主地都收了手。

然而看管并没有被她们的举动所取悦,反而厉声呵斥“你们闹什么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打的什么小算盘,一天到晚装死的装死装病的装病,想的倒挺美的啊。赶紧爬起来,别装模作样。”

张楚茹急得厉害,站在门边拼命大喊“管教,她不是装病,她是大夫,她肯定是病得很严重。”

不想看管却嗤之以鼻,直接冷笑出声“哟,大夫啊,大夫最好了,你不是大夫吗生病了自己治就好,别把小聪明用在装病上。”

说着她也不进去看一眼犯人的情况,就这么扭着头扬长而去。

所有人又拼命地敲起脸盆来,这一回却没有任何人理睬她们。不过是一群臭破鞋跟小偷,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余秋足足烧了有四五个小时,一直到天边蒙蒙发灰的时候,她身上开始出汗了,大汗淋漓,裹着她的那床被子居然都湿透了。然而她却舒服起来,浑身软绵绵的,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就这么蜷缩在被窝里头,直接睡着了。

被折腾了一夜的犯人们也都打着呵欠,赶紧爬回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一大早她们要按时起床吃饭,然后再上工呢。

余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管教站在她面前扯着她的头发往床下拽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天光已经大亮。

她想开口阻止管教,然而她的嗓子干得要命,居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要伸出手推开管教,可惜她两条胳膊都软绵绵的,丁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

余秋急得不行,却只能被管教直接拖到了地上,她摔倒的时候居然都感觉不到痛,只觉得顿顿的发麻。

“装什么”管教厉声呵斥,“赶紧起来干活。”

一时间余秋疑心自己穿越进了夏衍笔下的包身工里头。她俨然就是那芦柴棒。

“我得了瘟疫。”余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艰难地吐出有气无力的话,“我患了疟疾,请立刻隔离我,给这里的所有人都预防性用药。”

看管就像听见一个笑话似的,压根没理会她,直接拖着她往外头走。

余秋压根使不出力气来,简直是被人硬拽出去的。昨夜她受了疟疾疯狂折磨了她一整夜,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所有的精气神。

她现在才切身理解为什么郝红梅的表姐会瘦成那样,假如自己也如此发作过几回,别说几个月了就是几个礼拜估计她就能瘦成人干。

她出病房门的时候脑袋碰到了铁门,发出哐的一声响,那管教也跟没感觉到一样,继续拽着她走,非得把她丢进劳动车间才罢休。

余秋挣扎个不停,拼命地哀求“我不能去,请立刻隔离我。我得的是传染病,要是不赶紧切断传染源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因为着急,她说话的声音总算大了些,靠近门口的办人们听到了动静,全都鼓噪起来。

疟疾,打摆子病,天呐,那个会死人的。

大家全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开始七手八脚地关门,坚决不让她们进去。

负责维持秩序的管教在里头大吼大叫,威胁地挥舞着手上的警棍。

外面的管教们听到了动静,也望劳动车间跑,开始按照动乱的规格进行镇压。

里头的哭喊声不断,余秋抓着每一个经过她的管教,不停地强调“我需要隔离,我需要立即治疗,我得的是传染病,疟疾会死人的。”

被她抓住的管教们就像是碰上了瘟疫源,吓得立刻抖动胳膊想要甩开。

然而余秋却残忍地告诉她们“我不碰你们,你们也会被传染上的。蚊子,只要有蚊子在,只要有蚊子携带了虐原虫,你们都有可能会被传染上。”

南方水乡多湿气,这才刚进秋天,蚊子厉害的很呢,尤其是看守所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蚊子就跟乌云似的,连蚊香都压制不住。

“吵什么吵”贺阳皱着眉头,从外面的走廊踱步进来。

余秋拼命的咽口水,好湿润自己的嗓子“我得了疟疾,我需要治疗,请立刻隔离我进行治疗。”

贺阳到底是老兵了,疟疾不至于没听说过,他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余秋,突然间手一挥,轻描淡写的

地吩咐“那就隔离她吧。”

看管十分不满这人的指手画脚,她们硬邦邦地顶回头“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贺阳皮笑肉不笑“你们要是想整个看守所都死绝了的话,大可以放任这件事不管。不过我警告你们,到时候疟疾一旦流行开来,别说是你们,你们的所长也吃不了兜着走,所有人集体吃瓜落。”

那几个看管这才服的软,推着余秋往旁边的小房间去。

劳动车间里头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那个女小偷抹着眼泪喊“我们跟她是一间房的,我们也要隔离治疗,说不定蚊子早咬了我们了。”

这几乎是肯定的,牢房里头想要没有蚊子,那可比登天还难。

可惜看管们并不理睬这些鼓噪的犯人,完全当她们不存在一般,只将余秋丢进了小房间。

贺阳当真光管余秋一个人,也不理会那些病人的死活。

见到余秋被隔离了,他就背着手离开,只丢下一句话“我去找大夫给她开药。”

没有面诊,也没有病史询问,单凭贺阳的要求,大夫居然就直接拿了药给她。

余秋已经无力吐槽,她抓着小小的药袋,当着贺阳的面直接就着水咕噜噜吞下肚。

这点儿信心她还是有的,既然要玩阳谋,那就不会直接对她下毒。否则折腾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军管会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丢下纸笔“老实交代问题,不要负隅顽抗。”

说着他竟然没有多啰嗦,像是体谅病人,体虚无力说话,一般直接掉头走了,还带上了房门咔嚓在外头落了锁。

余秋盯着面前的纸笔发呆,她咬咬牙抓起笔来,又开始奋笔疾书。不劳动更好,不劳动,隔离起来,她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好好默写。

余秋刷刷刷写满了一整页纸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抓起了那只已经空掉的药袋子,然后放在鼻子旁边闻味道。

其实闻不出什么特殊的气味,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药在里头,这一回她冷笑了起来。

她就说贺阳怎么那么好心,直接将她隔离了,然后还不辞辛苦地要了药过来给她吃。

原来问题还出在药上,没错,这应当不是什么毒药,不过也应该不是抗疟药。毕竟维生素c她吃过不少,那种特殊的酸味很难叫人忘记。

将得了疟疾的她隔离开来,这样她就是发病的时候身边没人,直接一个人死了,也没有旁人可以说二话。

疟疾本来就是会死人的病啊。开了药给她吃了,结果药效果不好,这也是老天爷要收她这条命。

况且现在国内通用的抗菌药物基本上就是奎宁跟氯喹。贺阳本身就是军中人士,他肯定清楚现在有疟疾对这两种药都不敏感,吃了也等于白吃。

就算她侥幸逃过一劫,平平安安地度过了疟疾的发病关。可经过这么三番两次的折腾,她的身体也会彻底垮了。

到时候她就算走了狗屎运,成功地离开了大牢,也是废人一个跟,没个个月的调养,人的精气神根本养不回头。而且很可能会留下各种后遗症,以后都好不了。

这招可真是妙啊,杀人不见血,刀子还是她自己亲自递上去的。

余秋开始拍打房间门,哀求外头的看管“求求你们让我洗个澡吧,我身上全是汗,我难受死了,我要洗个澡。”

然而看管压根不理会她,她们把她交给了贺阳,就默认这个人跟自己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