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邀请我?(1 / 2)

小桨先生一公在船上停留了三天, 余秋的菜谱也调整了三天,他花尽了心思, 保证每顿饭都有几道满足他胃口需求的菜。米饭也是杂粮饭,尽可能确保营养丰富, 口感美味。

陈老先生不知道是真没意识到余秋的真正用意, 所以要客气,还是发自真心的感激;对于船上的伙食,他始终表现出赞不绝口的态度,数次感谢他们费心了。

陈老先生尤其对他们在船上,用水箱养的空心菜芹菜还有生菜感慨颇多, 不时就强调,说如果当初哥伦布知道这办法的话,说不定坏血病也就没能耐肆虐几个世纪了。

搞不好的话, 哥伦布还能发现几个新大陆。

邓公在旁边笑“那搞不好,那就得多几次反对帝帼主义的战斗。”

余秋笑容满面“现在知道也不迟呀, 起码海岛上的驻军就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补充新鲜蔬菜,确保每天都有鲜菜上桌,而不用等着补给。”

她认真地强调,“只有大家都吃好了, 生活得到了保障,才能够专心致志的驻守海岛, 才不会轻易的就被人抢了我们的岛屿。不能一起苔风,人就走了,苔风总有停下的时候, 走到的人还得再回去呀。”

陈老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只笑着点头“没错,这个对于海上驻军来说是件好事。”

他还兴致勃勃地跟余秋讨论了一回水面蔬菜种植的技巧,然后又一再强调他肯定得去杨树湾好好瞧瞧他们在河里头种的水稻。

余秋心中说不出的感慨,失去的中冶岛与敦谦沙洲他们估计不会再主动提了吧。那是他们的耻辱,真有心解决问题的话,大概早就动手了。

就连小桨先生也矢口不提那些岛屿,而是跟着讨论水面种植。

他本身就对农业生产技术还有水利兴建颇感兴趣,肚子里头很有些干货。说到后来余秋都不由自主地抛下了对海岛的惆怅,只跟人认真的地讨论水利兴修的技巧。当然主要是人家说,她听着就好。

如此这般,直到第三天晚上用过晚饭,小桨先生开口表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要跟座位说再见的时候,余秋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回胸腔里头了。

阿弥陀佛,这算是出院了吧,好歹全须全尾地把人送走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她也管不了了,先顾好眼前再说。

天知道这几天她多么心惊胆战,按照历史进程,老桨先生明年就要一命呜呼了。据说他临死之前最放不下心来的便是儿子的身体。

这说明眼下的小桨先生糖尿病其实已经相当严重,然而他带过来的医官明显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就是说,无论打胰岛素还是测血糖这些工作,估计很可能都是小桨先生自己进行。

以眼下的条件,血糖测量仪估计是没有的,小桨先生要给自己打胰岛素,很可能就是凭借经验。万一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什么风险,到时候可真是兵荒马乱呢。

赶紧谈完那种人吧,她实在不想陪着提心吊胆。她找点儿功成身退早点踏实。

王老先生也点头“聚散终有时,我期待着我们大家集体团聚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吃一餐饭。就是大夫不允许我们喝酒,我们也可以以茶代酒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小桨先生笑容满面“一定,我也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王老先生正色道“还有件事情要拜托您多费心。这一次我们把所有人都放了,其中有不少人在苔弯还有亲朋故旧,想要过去探亲安住你放心,我们说到做到,主席发过话不给他们安排任何政治任务,他们这次回去全是私人行程,不过既然是从我们这边走的,那我少不得得操操这个心,希望你们能够做好接收工作,让他们安度晚年。”

陈老先生在旁边笑,调侃道“怎么你们做了这几十年的政治工作,都没能让他们安下心,好好在大陆过日子呀”

邓公在旁边笑“一样米养百种人,各有各的想法吗主席都说过了不强求改造,既然几十年的功夫,他们还是坚持自己的信仰,那就算了吧。今后也是的,两边统一了,我们同样不强求转变思想。大家都先坚持自己的方式,等过个几十年,是好是坏,自己心里头自然就有数了。人珉选择了历史,单纯依靠个人与政党是没有办法逆转的。”

王老先生也强调“他们年纪都大了,坐了几十年牢,没少受罪,现在他们这个岁数想要颐养天年,与家人朋友团聚,也是人之常情。还希望你们多帮忙,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也可以跟我们说,就不用为难他们了。这么久,都不容易。”

小桨公踟蹰“这件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邓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是你们害怕他们被我们策反了,也可以把你们策反的红色特务放回头,让我们也好好为难一把。”

小桨先生就是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陈老主动cue了余秋,笑盈盈地看小姑娘“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回苔弯你不是说想看看苔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

饭桌上瞬间陷入沉默。

余秋茫然地抬起头,十分为难的模样“可是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呀。”

她刚想将她留在杨树湾的孕妇推出来,她可担心孕妇的状况了,她必须得回去好好看清楚,确保到时候两个小娃娃能够瓜熟蒂落顺利分娩。

王老先生笑着点余秋的名字“她啊,她可比我们都忙。她是忙里偷闲才跑到海上来的,她马上回去就得立刻飞日内瓦,她是我们赤脚医生的代表,要在医学大会上发言。”

王老先生言笑晏晏,“我们小秋大夫形成紧张的很,我可是走了点儿后门才把人给叫过来,硬是扣了她几天的行程。”

陈老先生连连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不错,大夫好啊,不为良相但为良医。我什么事情都是做了一半就匆匆离场,就希望在中医药学方面还能再做点事情。”

王老先生立刻表示否定“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良医要做良相还是得做嘛,你自己也说,七年从事教育的工作经历,历历在目,迄今难忘。今后也可以在这方面有更多的成就。百年大计教育为先,现在帼珉受教育的程度普遍还不高,你大有可作为。不要说老了不行了,我都没说了,你们都不许提。”

饭桌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小桨先生要起身,又客气地表达了遗憾“这回小秋大夫不能去,下次有机会的话,还要请小秋大夫过来看看。我看你胆子大,倒不像是会害怕的样子。”

余秋满脸堆笑,嘴里头一叠声地应着“那是当然,我可想去了。”

旁边吃罢饭放下筷子的邓公却突然间抬起头,笑着看小桨先生,语带调侃“怎么,你就邀请小姑娘去,不打算喊我这个老头子吗我的老同学,你这样子可伤我的心了。”

饭桌上的人一愣。

小桨先生随口应道“你人忙事多,我哪里敢打扰你呀。”

邓公却是笑容可掬“时间就像海绵里头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嘛。怎么样,老同学,你要不要请我”

陈老先生直接开口问“怎么,你有兴趣过去看一看”

邓公点头“那当然,都说是宝岛,我真想上宝岛好好瞧瞧。这个季节麦子都收割了吧,要插秧种水稻喽,肯定是丰收的好时候,一定热闹。”

余秋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就看王老先生,难不成他们的谈判出了纰漏,还多了枝节,必须得邓老亲自奔赴苔弯进行下一轮谈判

他怎么听着陈老跟小桨先生的意思,邓公现在如此开口,完全在先前的计划之外呢。

王老先生也叹气“这回真是不巧,我们都想去,偏偏前头安排了一堆事,还有外宾要接待。每件事情都得到场,想推都推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秋觉得小桨先生绷紧的脊背明显放松了一些。

陈老笑容满面“我们的事情就少多了。客人全往你们那边去了,我们要见的客人自然就少了。”

说了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少了有少了的好处,省心,倒是能够把精力用在做内务上头,反而专心致志。”

邓公却向王老先生笑“哎呀,你说的是那些会吧,那个我真是怕了,头大了,不想去开。主席一直说我们懒爱推事,碰上难题就会推您出场。这回我还真想推一推,实在是怕了他们,不想再坐着跟他们扯。您就让我松快松快吧。我偷个闲躲个懒,我就跟着我这老同学老朋友一块儿去宝岛瞧瞧。我还想尝尝他们种出来的大米是个什么味道。”

余秋看着老人笑盈盈的脸,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这会儿她能肯定了,这个临时的赴苔计划当真是临时提出的,说不定先前都没有打招呼。

陈老先生跟小桨先生都是极为伶俐且会察言观色的人。

两人立刻起身,表示要去收拾一下,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无论如何都得告辞。

徐同志也招呼余秋“来,我带你在船上走走。你这几天实在太辛苦了,让你出去活动你也不听。我看你教人家打拳有模有样,怎么不自己天天练啊”

余秋嘴里头应着“我不是没时间嘛。”

她也不敢逗留,赶紧起身跟着徐同志出去。她估计邓公与王老先生会有一番深谈。

余秋不知道邓公为什么坚持要这个时候去苔弯。

难道是害怕老桨的毛病又犯了,犹豫反复。一件事情开了头,不愿意一鼓作气坐下去,而是拖拖拉拉,始终吊着对方却不给出个明确的态度。

这一招他已经用了好几年,要是他们都年轻的时候,自然能够陪着文火炖汤下去。可是现在大家伙儿都一把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风烛残年,谁晓得什么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蜡烛就烧灭了呢。

所以坚决不能再让对方打太极玩拖字诀。

余秋心里头水桶晃晃荡荡,15个木桶七上八下,发出砰砰的声响,就连徐同志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只能不时发出哦哦,算是点了应答。

徐同志被她如此敷衍的态度逗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做外事工作的,英文再流利都做不好。”

余秋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没想过要干外交,我的理想是医学。”

徐同志点头然后又调侃“其实外交工作也是一门医学,不过治的是帼与帼之间的病。”

余秋摇头,轻声叹息“我这么说很不礼貌,但说实在的,我认为帼与帼之间讲究的是利益,感情淡薄不可言。当利益需要的时候,感情自然浓烈,当利益抛弃的时候,那些事情就像不存在一般。比如说现在的帼珉压根就不知道难京大图杀是怎么回事,然而对于经历过的幸存者而言,那却是一生的梦魇。”

等到在需要的时候就会全城拉警报,然后再设立帼耻日。

政治太复杂,她不敢伸手,她只能拼命地奔跑,离得越远越好。

医学相对而言简单多了,医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治好了病人,减轻他们的痛苦。

徐同志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这话你说的倒没错,我也有朋友从医,他告诉我医学是这个世界上让人感觉自己最有存在价值的职业。当治好了病人,那种满足感是其他任何职业都没有办法代替的。”

余秋接话,轻轻叹息“医学也是最让人沮丧的职业,病人在你面前向你求助,可是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沮丧,同样也是外人没办法体会的。”

徐同志笑了起来。

他这几天他在海上呆久了,皮肤晒得黝黑,这一笑只剩下一口洁白的牙齿“干什么工作又不会沮丧了。你看是前面的和谈。那么多人将自己下半辈子全部精力都投放到促进统一的事业上去,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后继,到现在不也没个定论吗”

余秋心道,你现在就要沮丧了,那你要是知道到了2019年问题还没解决,在场的所有人恐怕已经故去,家祭都无办法宽解仙人的在天之灵时,不知道你又是怎样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