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随便给人用?(1 / 2)

余秋一直在卫生院呆了4天才, 在培养基上看见了红的菌落,接下来她应该做的是基因测序。

口胡, 想得倒挺美,1974年11月份她上哪儿做基因测序去, 她哪儿来的设备与手段啊?她又怎么知道马尔尼菲蓝状菌的基因序列究竟是什么呀?

她一个产科大夫连接种培养都自己上了,她容易吗她?

到这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吴彩霞家属进行谈话,结合病史临床症状以及目前的检查结果, 眼下她考虑吴彩霞患的一种特殊的深部真菌感染,必须得上抗真菌药物,先看看治疗是否有效果。

吴家人等得心急如焚, 现在大夫好歹拿出了一个跟先前医生说的完全不一样的诊断,又说可以给药试着看,她家立刻没有任何意见,赶紧点头应下。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没有药物可用。

马尔尼菲蓝状菌治疗首选两性霉素b及脂质体, 替代方案可选用伏立康唑,维持治疗则使用伊曲康唑及二级预防。

这些药物, 通通都没有。

两性霉素b,高师傅倒是听说过, 这个是用来治疗隐球菌感染的, 只不过目前国内并不生产,没技术,以前都是从国外进口。之前他听说这药是由美国sibb及其在英、日的子公司垄断, 商品名fungizon。这两年用的少了,他没怎么见过。剩下的几种药高师傅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也许现在药学家们还没有来得及发明这些药。

余秋也不可能凭空就借这个名字便折腾出药物来,况且时间也来不及。现在有个两性霉素b可以用,她就赶紧先找到这种药再说。

余秋开始满世界的打电话。让她头大的是,县医院没有,省工人医院也没有。这药就像是从临床上消失了一样,不知道是因为进口太麻烦,还是有其他苦衷,反正找不到药可以用。

工人医院那边答应帮忙想办法打听,尽可能尽快找到药。

余秋赶紧道谢,一个劲儿地拜托人家快点儿。吴彩霞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病情迁延了差不多接近一年时间,而且治疗过程中应用了大量的抗结核药物,严重的副作用加上深部真菌感染本身所造成的损伤,让她的身体虚弱不堪。

而马尔尼菲蓝状菌本身就是一种致死率极高的感染,早期治疗效果才比较好,拖的时间越久,愈后越差,很多人甚至等不到明确临床诊断就已经丧命了。

余秋挂掉电话,转过头努力冲饱含期待的吴家父母微笑“我已经在找药了,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们拿到药就可以给她使用。说不定她的情况会好转起来。”

吴家父母忧心忡忡。

做母亲的人忍不住问“那个,大夫,这个药要多少钱啊?”

她听到进口两个字的时候就心惊胆战。进口的东西哪里是老百姓能用得起的,那都是国家花外汇从帝国主义手上买到的。帝国主义可坏了,他们垄断市场哄抬价格,一块钱的东西能卖到一百块。她掐着你的脖子,你要不买都不行,因为是必须得用的。

她饱含期待地看着余秋“这个药咱们国家没有吗?我们不用进口的,我们就用我们自己生产的。”

余秋遗憾地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明明国外50年代就已经开始生产这种药。余秋在心中叹气,默默地给出了答案,因为技术垄断。更因为在改造知识分子方面,国家太过于不遗余力了。以至于专业技术人员根本没办法将精力放在自己的主职工作上。

吴彩霞的父亲立刻训斥妻子“帝国主义搞封锁呢,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国家掌握技术。他们坏的很。”

余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从药品研发的角度来说,搞药品研发多艰难啊,人家凭什么要把技术给你?

帝国主义既然这么坏,人家研发的药物你们不要用好了。总不能既用着人家的东西,又一个劲儿的诋毁人家,当又立。说个不好听的,你们既然如此能耐,那就别用,自己生产去。

余秋清清嗓子“我现在还不清楚价格,等找到药再说。”

在上抗真菌药物治疗之前目前能够做的,就是给予吴彩霞支持治疗。余秋拿着病历下完医嘱,赶紧赶船回杨树湾。

她今天还有门诊要坐,另外她得找到林教授,再通过她的关系想办法跟京中的医院取得联系,看那边有没有两性霉素b好紧急调过来用。

想想真是讽刺,在她穿越过来之前,临床上两性霉素b以价格便宜但是毒副作用大而著称,所以应用受限,大部分情况下都使用它的脂质体。

后者价格虽然高,可是安全系数也高啊。在这个时候价格与价值是成正比的。

她前头还在嫌好怠拐,各种纠结两性霉素的毒副作用,结果人家干脆给她一个傲娇的姿态——没有。你连嫌弃都没地方可以嫌弃。

余秋一进杨树湾妇幼保健院,就叫廖副书记逮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领导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一直驻扎在妇幼保健院里头任,认认真真地学习起无痛分娩技术来了,还张罗着有安排全省各个卫生院都过来学习,并且保证要将这项工作当成重点去推广下去。

余秋听的目瞪口呆,廖副书记这是又升官了,怎么连医疗卫生事业都管了起来?科教文卫呀,跟工副业压根不是一个口子的。

廖副书记可没心思说这些,他赶紧直奔主题“你那个治疗带状疱疹的到底是什么药啊?我都等了几天了。”

“阿昔洛韦软膏啊。”余秋莫名其妙,“你就为了这点小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个电话去卫生院?”

省委领导才委屈呢,她以为他不想打吗?他手上也是有一堆事的人,早点解决了老夫人的难题,他也好找点儿放下心来呀。

女先生冲着余秋微笑“没事的,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能耽误你的工作。病人们都需要你呢。”

余秋赶紧跟老夫人道歉“真对不住,我不知道是您需要。我以为廖副书记跟我开玩笑呢。”

她恨不得掐死该死的领导,先前怎么那么多废话,直接说老妇人需要药不就结了。

余秋一边写处方,好让他们去红星公社卫生院拿药。杨树湾这边用的少,药房不常规备货。

一边她还埋汰廖副书记,“您就是不想打扰我,也可以直接问高师傅或者秀秀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自制药都是制药厂生产的。”

天呐,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廖副书记是如此的驽钝。平常看他耍小聪明的时候瞧着还像是有脑子的样子呀。

老夫人赶紧给余秋道歉“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为了我的一点儿小事。”

余秋赶紧双手毕恭毕敬地捧上处方笺,态度诚恳极了“病人的事情没有小事,我不怕被打扰。”

老夫人也礼貌地双手接过处方,再三再四向余秋道谢,然后安排人去买药。

余秋赶紧催促廖主任撤退“好了,您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只要派人过来学习无痛分娩技术,我一定保证好好招待,你赶紧走吧,不要再待在这儿了。”

廖副书记却还在哼哼唧唧,干嘛赶他走啊?他这几天已经拿到了知青的名单,做了人员安排的规划。他正要向老人家好好汇报一下工作呢。

这个做事情一定要积极响应政策,也一定要搞好沟通工作,争取获得上级的支持。只要老人家发过话了,过了明路,就没有人敢兴风作浪,抓他的小辫子啦。

余秋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跟这人说不清白呢?现在老人家哪有空管他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现在人家搞的真的是国家大事。

余秋苦口婆心相劝“您想想看,他老人家多忙啊。他要是想见您的话,早见上了。”

廖副书记却不信这个邪,还一本正经地教育余秋“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做事就要见缝插针。上级越是忙碌,你就越要盯着,不然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好。你们搞技术的就是有这个毛病,太过于相信你们的技术,不注重获得组织的支持,这样很不好。”

余秋现在真是明白鸡同鸭讲是怎么回事了,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想让廖副书记远离是非,结果这家伙却在教她如何做人。

同志啊,做人的前提是要先活着。

办公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余秋抬头看出去,瞧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哪个病人还是病人家属,找她有什么事吗?

她每天看的病人实在太多了,脑子都来不及分析归类他们的脸。

“余秋同志。”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高兴地打着招呼,“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余秋一看他那热情洋溢的面孔跟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顿时脑子一个激灵,猛然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北田武!

这家伙不是在日苯,他怎么跑到中国来了,还跑来杨树湾。

天啦,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允许他出国呀?就让他留在日苯,等到那股狂热情绪叫现实的狂风暴雨拍下之后,她大概也就能脚踏实地好好做人了。

北田武可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受欢迎。20来岁的日苯赤君整张脸容光焕发,他感觉自己幸福的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可以踏上她心目中的红色圣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