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们一定不能比那儿差(1 / 2)

七零妇产圣手 金面佛 8721 字 3小时前

其实1980年, 我两岁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悲伤的事情, 那就是廖伯伯又调去中央了。

这种说法非常奇怪, 因为廖伯伯其实一直都是中央的干部, 但是从75年开始,我还没出生的时候, 他就在一直在海南主持工作,每年就个把月的功夫跑去其他的经济特区看看。用他的话来说, 每个帼家都有每个帼家的特点。每个地区也有每个地区的特点。到底要怎么搞特区?自己琢磨去呀, 因地制宜,只要不违法犯罪,不搞封建复辟出卖帼家那一套, 搞成怎样都行。

这就跟我妈他们给人看病一样,看的病例多了,总结出经验了, 才能出诊疗指南啊。都还没开始看, 天知道应该怎么指导。再说指南出来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每年不都还新修订吗?充分说明世界万物都在变化, 我们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也在不停地改变。

我觉得我廖伯伯其实就是偷懒,因为海南岛的事情他已经忙不过来啦, 哪有空再到处跑去其他地方处理问题。

所以后来人家给他归纳功劳的时候说经济特区都是他的成绩,他不肯承认,真不是谦虚。反正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些, 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本来说是让他参加谈判工作去的,结果一谈判就没回来了,直接留在中央当副总理了。这多悲伤啊,在海南的时候,廖伯伯虽然因为工作繁忙,也很少上我家来。不过每当热带农学院或者是华侨大学又或者是海南的公社哪个农场弄出了什么新品种,他肯定要送到我家来让我妈尝尝。

回回他都要眉飞色舞地跟我妈炫耀,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每次我妈都怼他,知识分子也成人民群众啦。难道不是洋大夫洋教师假洋人吗?

我廖伯伯就开始嘿嘿干笑,埋头苦吃,假装没听见我妈说什么。要不他就是对着我大惊小怪,活像他一段时间没见我,我就头上长出犄角来一样。

我妈其实没有阴阳怪气,她说的是事实。我廖伯伯以前是造返派出身。他也没否认过这一点。造返派知道的吧?说起来我外婆还是死在造返派手里头的。

这也是我廖伯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在所有的造返派都被边缘化甚至叫送进大牢以后,他却在政坛上一路开挂,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工人直接坐到了高位。离开海南之后,他就去了中央,从第二副总理干到第一副总理,再然后就成了正儿八经的总理。

说起来我廖伯伯也是一代奇人。这话不带任何贬义,完全是神奇的奇。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廖伯伯在政坛上是一朵奇葩般的存在。

我再强调一遍,奇葩是中性词不含贬义,而且很多时候可以用作赞美的。廖伯伯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政治生涯充满了各种玄妙。人生的每一次拐点,他都能创造奇迹。

大家都讲他是被大偶像爷爷钦点的。就是因为大偶像爷爷的看重,他才从个造返派县革委会主任直接平步青云。

这话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错误的。在政治上大偶像爷爷应该算是廖伯伯的伯乐。虽然廖伯伯能当上总理,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了,但实际上他当初留在中央的确是大偶像爷爷的意思。

据说那个时候,中央的意见很不一致。廖伯伯造返派出身,影响不好。而且廖伯伯这人是典型的土把式,很多做事的方法都有些上不了台面,而且还带有匪性。

但是大偶像爷爷力挺了廖伯伯,他说就是要有匪性。没那点儿匪性,还压不住事情。

这话放在现在讲,似乎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讲,干总理工作的人应该要像我大男神爷爷一样温文尔雅啊。

可实际上,按照我妈我爸他们的说法,大男神爷爷其实也是侠客级别的。他会一手好剑术,是武术高手呢。温文尔雅,不过是大男神爷爷的修养好而已。

其实那时候一方面是老干部被纷纷启用,另一方面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干部逐渐走上政治舞台。跟他们比起来,我廖伯伯根本就不起眼。虽然他在海南搞得有声有色,但对于当时全帼而言,沿海地区还有其他的经济特区不说,内陆的乡镇企业以及街道工厂还有大型的机械化农业生产同样引人注目。

鹤立鸡群才显眼嘛,大家都是长脚鹤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多特殊的地方了。

那么廖伯伯是如何入了大偶像爷爷的法眼的呢?据说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受过好教育的学院派官员逐渐增多了。大偶像爷爷觉得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的洗礼,毕竟建帼都已经30多年了,战争距离他们过于遥远。同样的,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官员也过了30多年和平的日子,起码一半都已经被惯坏了,失去了对帝帼主义的警惕心。

他们看到西方建设的漂漂亮亮的,就感觉人家什么都好。加上他们所受教育其实基本上是源自于西方体系,所以思想观念上很容易接受人家的现代化。容易用人家的标准来看待本帼的问题。

这是大偶像爷爷一直反对的。他始终强调一件事,中帼跟西方帼家不一样,跟世界上任何一个经济发达的帼家都不一样。因为中帼有广袤的农村,有占据了全帼绝大部分人口的农民。

按照西方的观点,他们是负担,无论农村还是农民,都是沉重的负担,是落后的代表,不说将他们统统消灭掉,也应该极力压制他们。否则的话,一个帼家根本没有可能走向现代化。

大偶像爷爷却认为农村与农民是我们帼家最独一无二的宝贵财富。他们的存在让整个帼家都有了广袤的腹地。一旦我们遭受打击,农村就是最好的第二战场,无论经济还是军事,都是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偶像爷爷希望能够有真正在基层摸爬滚打,理解农民,能够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想问题的官员在政府中有发言权。

这话听上去很容易,因为我们的领导干部都是从人民群众中来的呀。但实际上真正实行的时候却很难。

因为领导干部必须得站在高一层的层面上来看待问题呀,站得高看得远才能领导人民继续前进。可这一站的高,就很容易脱离人民群众了。人民群众的一些想法在他们看来大概就是目光短浅,缺乏远见。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代替人民作出选择,走上他们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廖伯伯不一样,廖伯伯不论在哪儿干工作,无论干什么工作都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清清楚楚,包括老百姓的思想动态他也有数的很。而且正因为他自己出身不怎么样,却又充满了乐观自信的情绪,还能尊重知识分子,所以他就成了一个万金油一样的人物。不管哪儿发生问题,派他过去,他总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来解决矛盾。

这在当时两代人思想急剧碰撞的时代,他的存在尤其难能可贵。因为他要作为一个缓冲带,来缓冲碰撞造成的冲击。他那个万金油的性子用在这儿最合适不过。因为很多工作并不是非黑即白,想要在剧烈的矛盾中前进,就必须得包容融合各类思想火花,在意识形态产生千差万别的变化时,用涉及共同目标的路径手段去达成共识。

当然这些话都是他上任之后退休以后,各路专家作出的分析。

按照我小林叔叔的话来讲,其实原因挺简单的。大偶像爷爷对廖伯伯有过一段评价,说他这人外圆内方,心中始终装着百姓。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他都想着要给自己管理的老百姓留条活路。

这才是最重要的,心中装着人民。愿意为了人民的生活去改变自己的想法,甚至向自己原本最不屑的人求助。这才是廖伯伯在政坛上开挂的原因。

因为他的同事们也基本上心里头都装着百姓啊。所以即便有分歧,但在共同的理想信念下,他们能够存异求同,愿意帮助我廖伯伯去实现工作目标。

我妈偷偷跟我爸讲过,时事造英雄,也就是赶上这样的时代,才让我廖伯伯走上政治舞台。古往今来,这种情况都不可思议。

我爸笑着说我妈对廖伯伯有偏见,其实廖伯伯人不错。也就是廖伯伯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眼下错综复杂的局势。

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爸的话了?都已经达成共识开始搞经济建设了,而且还建设了好几年,为什么还有错综复杂的矛盾啊?

嘿,你们想的太简单了。不管发展什么都有薄有厚,搞经济建设也是一样的。有的地区发展的好,有的地区情况不行。甚至相邻的两个大队,过的日子都可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发生什么呀?犯罪。

老话讲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本意是当人民的生活水平,低价时那么犯罪成本就会大幅度降低。或者简单点讲叫做人命不值钱,人们容易为了财富铤而走险。

当各地的家庭养殖业以及工副业发展起来,公路铁路的修筑也逐渐体现出成效的时候,随着物流的大力发展,随之而来的还有拦路抢劫现象。不是单人作战,而是一个村甚至一个镇集体参与抢劫。

听上去是不是不可思议?原本淳朴的老乡怎么变成了这样。我爸说这里的有认识误区。

淳朴只是相对而言。在乡间,械斗现象从来没有消失过。就是为了灌溉水源,两个村庄都可以大打出手。哄抢物资也从来没有消失过。只不过在此之前,因为生产物资有限,所以表现的不明显。现在来来往往的运输车辆多了,这种事情也随之变多。

更可怕的是,还有的地方抢劫火车。我没胡说八道哦,有些地方火车停靠站的时候,就会有人从车窗里头爬进来,抢了旅客的包就跑。每到这些站的时候,列车员都会大喊,要求大家看好自己的包。还会要求提前关上窗户。

绿皮火车不知道大家坐过没有?那个窗子跟后面的高铁动车是完全不同的,车子速度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你们看铁道游击队扒火车就是电影上的事,因为高铁动车压根就没办法扒。但在80年代,扒火车就跟现在的印度人站在火车顶上一样。

有人打过比方,说火车就像一块肥肉,只要经过哪儿,苍蝇蚂蚁都会蜂拥而至,试图从上面弄下好处来。

抢东西还是小事,还有强盗会抢人。对,就是抢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小孩子。抢走了做什么?抢走了回去强迫当老婆或者卖掉。甚至还有列车员帮抱小孩的妇女跟歹徒搏斗的时候,直接也被抢走了。

我廖伯伯上任不久就做了件轰动全帼的大事,他跟主管全帼公安工作的华爷爷一道拍板抓了一个村庄的人,男女老少都没放过。领头的大队干部一律枪毙,剩下的人坐牢的坐牢,劳改的劳改,上工读学校的上工读学校。

这地方原本两省交汇地,有点儿三不管的意思,所以抢劫风尤其肆虐。那位列车员就是在这儿被抢的,后来没等到解放军叔叔去营救,她就自杀了。

这次席卷全村的斩首行动之后,廖伯伯并没有就此松过,而是继续追责。

村里抢劫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公社是死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吗?知情不处理也不报,那叫同伙犯罪。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这工作是怎么做的?这叫渎职。

市里头呢,省里头呢,老百姓都怨声载道了,一个个耳朵全聋了?没有抢到你们头上是不是?被害死的不是你们家里人对不对?集体装死倒是乐得逍遥啊。追责,通通追责!

一提溜一串子,从公社书记到两个省省委主管治安工作的副书记,通通都下台。正常情况,这不得乱了嘛,当官的都下台了,那谁来做事啊?

结果我廖伯伯说,中帼不是人多而是官多。从来都不用愁官不够用,而是得愁官多法乱。事实证明他还真说的没错,那一串子官员都下台之后,他们的副职很快就补上,压根就没影响工作。更神奇的是,此后当地的治安环境大幅度好转,再也没有发生过恶性抢劫事件呢。

我妈说我廖伯伯是嘴上花花,那两个省之所以没出乱子是因为当时两个省政府班子情况混乱。他们有两套人马。

众所周知,在造返有理的时代,造返派占据了全帼的大半江山。后来虽然开始压制造返派,但地方政府中由造返派掌权的为数不少。后来大规模拨乱反正,原先的官员又起复了。名义上二者没冲突,因为一个叫政府一个叫格委会,彼此官员职位都不一样。可两套班子管的是一套人马,人马该听谁的话?不乱才怪。

享受权利的时候,两派人都争先恐后。履行义务时,一个比一个缩在后面。甚至还会互相倾轧,彼此使绊子,就想看对方倒霉。

这种乱象要是再持续下去,会造成天下大乱的。

杀鸡儆猴的事情,我廖伯伯干过好几起。或者更加准确点儿讲,他是杀猴敬鸡。

后来有人诟病他,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击犯罪,改善治安环境,而是想趁机整人。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向新阵营投诚,心狠手辣,借机将反对派们从位子上捋下去,好达到他的政治目的。

这话不能说完全错误,因为廖伯伯曾经提过。政治工作并不是大家伙儿集体坐下来学习党章,那只是最浅层次的。真正的政治内涵贯穿到人们的衣食住行,深入进人们所有的日常工作学习中。政治无所不在,政治又是无形的,潜移默化才是政治工作的真正内涵。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说日常管理工作与政治无关,平常商业活动和政治扯不上关系,那你可真是自欺欺人。

打击犯罪,维持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本来就是政治工作的一部分啊。

只有和平稳定了,经济建设才能持续下去,人民才能够感受到切实的好处,而不至于产生抵触情绪。

嘿!你们想不到吧,我廖伯伯在官场上最早是以罗煞鬼的绰号闻名的,原因就来自于这段时间他主持打击拦路抢劫团伙的事情。

太狠了,一点儿情面都不留。谁递条子谁讲好话都没用。他通通当做不知道,反正他也没在中央正儿八经干多久的干部,对于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甚了了。

既然没有交情,也就不怕伤了面子。说打就打了,说捋就捋了,心狠手辣的很。

现在说起来大家都有些想象不能,其实当年挨打的除了造返派之外,还有不少老干部跟他们的家属。不要觉得老干部就不会犯错误,其实只要是人就没有绝对不犯错的道理。刘青山,张子善不是枪林弹雨里头走出来的干部吗?贪污起来,可也绝不手软。

不过这些事情后来谈论的少了,宣传毕竟有个导向性的问题。况且当时主要挨打的的确是造返派。

反正那一回呀,我廖伯伯得罪的人可多了。听说黑道白道想要他命的人简直可以排着绕海南岛一圈。

我妈听说了他的消息,还跟我爸长吁短叹,说廖伯伯就是那出头鸟,被推出去的人,是一杆木仓。谁知道后面等待他的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

自古酷吏的命运大同小异。当权者需要的时候,你就是能人。当前者不需要或者是舆论压力过强的时候,你就是被丢出去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替罪羊。因为自古从来没有昏君,只有奸臣啊。

其实关于我廖伯伯是吏的说法,后面流传的更广。甚至还有外帼专家一本正经地分析廖伯伯跟大男神爷爷的区别。

他们讲大男神爷爷是中帼传统文化中典型的儒官,是官员。廖伯伯不是,廖伯伯是中帼官场文化中不起眼却又无所不在的另一个角色——吏。按照惯例,官员制定政策,吏则负责执行,推进政策实施。吏是不入流的,只是官府的服务人员。

在这样不同的成长背景下,大男神爷爷跟廖伯伯是两种截然相反类型的从政者。谁也讲不清楚,为什么大偶像爷爷会看中廖伯伯接着干大男神爷爷的事情。明明谁都知道,大偶像爷爷是非常满意大男神爷爷这个副手的。

大家除了感慨大偶像爷爷的高深莫测之外,也有声音表示其实大偶像爷爷与大男神爷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和谐。

其实他们都想差啦,据说看中廖伯伯的人其实是大男神爷爷。

你们不知道,大男神爷爷事必躬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连明天报纸上要刊发什么新闻都要亲自拟定。廖伯伯虽然没有到他的地步,但只要是廖伯伯管辖范围内的事,廖伯伯就绝对不会出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就算他之前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他依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楚情况。用我廖伯伯的话来讲,所有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搞清楚人了,还怕弄不清楚事情吗?

我觉得他说的挺玄乎的,反正他也不会对着我这个小孩说真话。哼,大人都是这样子,觉得小孩子糊弄糊弄就好啦。

不过我晓得,廖伯伯虽然有罗刹鬼的绰号,但在老百姓群体中,他的口碑一点儿也不差。因为他是出了名的没架子,他要是蹲在田头跟人一块儿插秧都不是什么新闻。

后来廖伯伯退休了,周年庆的时候上天安门,好多人看到满头白发的他都哭了。原来弥勒佛也会老。早知道这样,那他在任的时候,他们就少骂他两句了。

嘿!现在后悔啦。那时候你们骂他可凶了,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掉他的肉。一堆人动不动就咆哮说他愧对了大偶像爷爷的期待,背叛了大偶像爷爷。

其实他们才是信口雌黄呢。他们一点儿也不了解帼家的政策特点。虽然说的是5年计划,但我们帼家很多规划都是提前一二十年就布置的。有些计划那是从建帼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比方讲植树造林吧,50年代,刚建帼才几年啊?植树造林是个长期投入,短期基本上没机会看到成效的事。可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干了,一直没停下来过,硬是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直接改写了气候。

这种风格在帼家其他政策的实行上也是一样的。

就比方说我廖伯伯,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在遵循大偶像爷爷的指示。

我怎么知道这个呀?当然不是小林叔叔说的,是我爸推测的。

抓路霸抢劫的问题,其实是一箭三雕。我爸说里头的深层次含义是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政府的管控。

自古以来,中央与地方的博弈就贯穿着各个王朝的兴衰。政令下达了,却没办法落实执行,从古至今都不是稀奇事。

这对于整个改革事业而言,是巨大的桎梏,会严重影响帼民经济发展。所以必须得重拳出击,一定要刹住占山为王各自为政的倾向。

我爸还安慰我妈,说没事的,廖伯伯这人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管多难的环境,他总归都能够找出一条路来走。

我妈却在那儿长吁短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起了黑眼圈,可想肯定没睡好。

唉,你们听了肯定觉得很奇怪,其实我妈还是关心廖伯伯的。虽然她常常怼他,而且动不动就噎到廖伯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实际上廖伯伯后来能够在官场上一路走下去,真的得好好感谢我妈。

为什么呀?学历,重点问题是学历。80年代官场跟70年代政坛最大的区别就体现在学历的不同。很多造返派出身的官员就是在学历这个坎上被撸下去的。

70年代文盲官员比比皆是,还有的人连下面交上来的报告都看不懂,签名也艰难,审阅文件干脆就是画圈圈。

但到了80年代,这种现象基本上消失了。比方说杨树湾的大爷爷,也就是小杨舅舅的前任大队书记,他在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干到退休就没有下文了。升不上去,他的文化水平实在太低,去省市里头开会都痛苦死了。

我廖伯伯原本文化水平也不高,相当于差不多初中生的程度。后来还是在海南的时候,叫我妈激将的,直接飞升了。

我妈说他自己都不好好学习,凭什么让我胜男姐姐好好学习呀?子承父业,父母就是孩子的镜子啊。

胜男姐姐小时候最爱的是练习军体拳。因为她家住的位置距离军营挺近的。她爸忙得要死,她妈也有自己的工作。

所以每当把幼儿园放学后,她就趴在院子门外看部队里头的解放军叔叔们打拳练武术,还跟着有样学样。

廖伯伯高兴得不得了,自觉自家姑娘果然是聪明伶俐,都会找免费的师傅了。

他美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情况不妙。完了,姑娘好像遗传了他看到书本就打瞌睡的特性。

为了给胜男姐姐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廖伯伯痛苦地决定开始上夜校。其实他那个夜大也是上得断断续续,中间不少课程是按照函授模式进行的。

这倒不是因为廖伯伯偷懒,有我招娣伯娘盯着,他想偷懒都没戏。况且胜男姐姐眼睛可精了,只要廖伯伯想偷懒,她也会跟着闲着看电视或者玩游戏。

主要是廖伯伯实在太忙嘛。他用脚丈量的海南岛。岛上的每一块区域是什么样子,他都清清楚楚。因为他不仅仅看人家报上来的数据,他实地考察过呀。这么忙的情况下,他居然如期结业了,也真是桩不小的奇迹。

你们不要觉得夜大拿不出手。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夜校跟电大的含金量都很不错的。定期作业还有结业考试相当严格。

连我小林叔叔都说因为这些事情,大偶像爷爷还夸过他,说他心里头有老百姓。为了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他才愿意逼着自己去学习。光这份心,就很难得。

他们哪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呀。廖伯伯完全是为了胜男姐姐。

我妈对廖伯伯挺别扭的。她一方面关心廖伯伯的情况,一方面又跟我爸埋汰命运的阴差阳错。

要真算起来,从红星公社走出去的刘伯伯应该比廖伯伯条件更好好。

刘伯伯是正儿八经的老革命出身,而且有文化有学识也有工作能力,各方面口碑都不错。结果刘伯伯干完县委书记之后的确升官了,但也就是做到了市委书记,然后便退休了。

跟一般人比起来,刘伯伯的发展可以说非常好了。但比起廖伯伯,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爸在这件事情上跟我妈的观点却相反。他觉得刘伯伯什么都好,但除了缺少点儿运气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少了些豁出去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