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儿,轩儿,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爹错了,爹跟你道歉,还不成么”身后传来葛宗德的道歉的声音,然而葛宇轩知道,他不是真的后悔,他只是害怕罢了。
葛宗德看着葛宇轩头也不回的离开,整个人顿时如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他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他堂堂扬州知府,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去招惹芷荣,这样,他官好好的,她也不会绝望自杀。
想到樊芷荣死前种种,葛宗德突然流出好些老泪来。他错了,他是真的错了,这一切,都是他贪心不足造成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临出发前,葛宗德将银库的地址告知了葛宇彬,悔道,“彬儿,回扬州后,你去给你娘烧点纸钱,告诉她,我葛宗德已经得到了报应,日后怕是会不得好死。让你娘早日投胎去吧,省的九泉之下再见到我,心中不快。”说完这话,葛宗德整个人顿时没了精神气,他佝偻着身体跟在差官身后,慢慢的走了。
葛宇彬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的衣服被冬日的冷风撑的大大的,显的他越发单薄瘦弱。陈娇站在一旁,急道,“夫君,咱们回去吧。”这冬风伤人,吹在身上脸上,如冰刀似的,又疼又凉。
葛宇轩与陈娇回南之前,又与葛宇彬见了一面,他想了想,到底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向葛宇轩郑重的道了歉,并将葛宗德银库的事情告诉了他。
葛宇轩不在意道,“此事我早知晓,里面的银两都已充入国库,倒是那小宅子不错,干干净净的,挺适合你与二弟妹居住的。”人说患难见真情,此话半点不假。陈娇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葛宇彬却是一片真心,这一路,无论葛宇彬要做什么,她都在一旁扶持着,没有半点计较。为此,葛宇彬心中越发后悔,当初不该听了葛宗德的话,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大哥,此一去,咱们兄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这辈子,是弟弟对不住你,若有下辈子,我定当做牛做马,一一偿还。”葛宇彬尚在孝期,故而他以茶带酒,郑重的向葛宇轩道歉。
葛宇轩并未原谅他,只是替原身说了一句,“你大哥一直记得你喊他哥哥时候的样子。”他不会替原身原谅任何人,至于他自己,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葛宇彬曾经对原身做的事情,他日后总会感同身受的。
毕竟不是感情深厚的两兄弟,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葛宇轩干净利落的起身告辞,有这个时间,还不若回家陪楚楚弹琴来的自在。
只可惜,葛宇轩想的虽好,偏两个舅舅对他寄予厚望,不知怎么想的,竟觉得他是不世之材,乃世间少有的美玉。两位舅舅爱惜人才,故而起了雕琢美玉的心思,他们想着葛宇轩已然浪费了许多时间,如今必须得加紧学习,赶上旁人的进度,如此也好参加明日的各院比拼,届时,他若能成为魁首,也可稍稍洗去葛宗德带来的不好影响。
是的,纵然葛宇轩并未参与到葛宗德的事情中去,可在世人看来,他们父子仍为一体。葛宗德名誉不好,做儿子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如同徐氏虽与葛宗德和离,又有徐院长夫妻撑腰,可却一直未能进入到京城的贵圈中去一样。葛宗德带给他们的影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洗去的,也并未随着葛宗德的流放而一起消失。
葛宇轩正因为清楚家中的情况,故而从未刻意藏拙,他想着早日学完早日轻松,偏他两位舅舅知道他的能耐后,越发严肃认真起来,当然,交的也就越发细致,布置的任务也越来越重,这就导致葛宇轩这个活了几辈子的才子,每晚还得挑灯夜读。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随着书房油灯的明灭,一下子跳转到次年夏至日这天。葛府小院难得的打开了大门,徐氏张楚婆媳一改往日的低调打扮,喜笑盈盈的招呼着前来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