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尚且如此,后宫女子,又当如何?
婉兮昏沉沉起身,急忙奔养心殿去。
她自己尚且如此,皇上呢,又要如何扛过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去?
进了养心殿,李玉忙接着婉兮,躬身絮絮地道:“令主子可劝劝吧……皇上,顿足捶胸,关起门来竟是大哭。奴才自己守着门儿,不敢叫那帮猴崽子听见;可是奴才自己也不敢进去劝。”
婉兮含泪点头:“我明白,皇上是后悔了。后悔当年为了孝贤皇后而那样苛责大阿哥。”
“只是皇上话已经出口,便无法收回。皇上后来还来得及给三阿哥指一门出身高贵的福晋,却总是没办法补偿大阿哥了……皇上心下未必没想其他法子来补偿,却怎么都没想到大阿哥竟然这样早就去了……”
李玉也是垂泪道:“正是呢。世上最痛之事,莫过‘追悔不及’四字也。”
婉兮走进西暖阁,皇帝没在“三希堂”,却独自坐在“三希堂”北侧,没有明窗的暗室里。小小斗室,唯有一张座椅,皇帝独自坐在上头,两眼通红。
婉兮走进来,也不说话,只是上前抱住了皇帝。
四十岁的男子,不惑之年,却失去了自己的皇长子。
虽然皇帝这些年来夭折的孩子也不少,但是皇长子已经长大成人,已经成婚,更是诞育下皇孙来。这样的死亡与年幼孩子的夭折,又深有不同。
皇帝头靠进婉兮的怀中,也同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手紧紧抓住了婉兮的手肘……
小小斗室里,没有阳光,尽管窗外已是人间三月;两人紧紧拥住彼此,不必说话,只静静分担起彼此的伤心和眼泪。
然后替他藏起来,不叫外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