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惊惶之下大喊,“永璟,小十三!”
隔扇门外守夜的德格赶紧推门进来,上前替那拉氏披衣,柔声劝慰,“主子醒醒,主子这是一路上劳累了,梦魇着了。”
“十三阿哥在京里呢,没在热河行宫里。主子怕是被外头的露水闪给惊着了。”
“热河是山城,比京里凉。便还是七月呢,这边的露水也更重些,这便都打了露水闪。”
那拉氏这才缓缓回神,“……是我做梦了,梦见了小十三啊?”
德格含笑点头,“是,是主子梦见十三阿哥了。”
那拉氏叹了口气,点点头,“也是。自七月十八启程,今日二十三已经到了避暑山庄,五天便走了这么远,累是累了。”
“人一累,再加上心里有事,这便自然做梦了,梦见那个心里牵挂的人去。”
德格见主子这是清醒过来了,便也含笑点头,“可不是嘛,皇上这一路当真是好赶。”
那拉氏听着刺耳,皱了皱眉,摆手叫德格下去。
她自己和衣躺下,是怎么都再睡不着了。
虽然清醒了过来,知道只是梦见儿子了。可是方才永璟那句话却怎么那么真楚地在耳边回荡?——“不疼了,儿子再也不疼了”。
为什么是“再也”不疼了?
她越想心下越是烦躁,这便索性将被子抽过来蒙住了头去,叫自己被黑暗湮没。
次日,七月二十四,是皇帝抵达避暑山庄,正式要办事的第一天。
皇帝今日的要事,是要见来降的原准噶尔治下的几位台吉。
日影刚刚西沉,京里便传来六百里加急的奏报。说皇十三子永璟,已于当日子时,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