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又逛了几天,云扶带着张小山将他好奇的那些小洋楼都走了个遍。
租界区好看的小洋楼上千幢呢,天津卫好吃好玩儿的又何止千种,两人这么连吃带喝逛着街,日子过得就哗哗地快。
一晃,半个月都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云扶白天带张小山散心,连跟人家天津卫的商人学门道;晚上她要偷偷跟靳佩弦联系,询问封百里的治疗情况。
唯有等封百里那边没事了,她才能放心地带张小山回去。
只是彼时国内的长途电话线路只有京津两地的,她从天津都没法儿直接打电话回去梅州。也只能叫伙计以电报两地串连。
云扶一来是放心不下封百里的病情,二来是放心不下梅州的医院——因为封百里说不出话来,是担心他内脏和神经受了创伤。
而在这内里的探伤方面,中医的手段有所欠缺,需要借助西医的仪器。
而梅州此时设备最先进的西医的医院,却是东洋人开办的。
要带封百里去东洋人的医院去检查,云扶的心下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所幸一切都只是她白担心一场,半个月后,靳佩弦那边给了消息,说封百里已经能说话了;其余皮肉的外伤,已经在逐步的恢复之中。以王瞎子的专业意见,封百里已经没有大碍了。
接到这封电报,云扶当场就掉了眼泪。只是小心藏着,没叫张小山看见。
两人这才商议着,该回梅州了。
回梅州,有卢兴彤帮衬着,买到了卧铺包厢的票。
云扶带着张小山和小翠儿上车坐好,云扶不由得有片刻的失神——她回想起当年与封百里的第一次见面来了。
彼时的封百里,当真是威风八面,一个人就将一整列火车都给震慑住了。
可是想到封百里从跟着她之后,那威风也扫地了,后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云扶心下就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公子,你看——”小翠儿忽然用胳膊肘捅她肋条骨。
云扶顺着小翠儿的手看去,月台上卢兴彤忽然在下头连蹦带跳地示意。
云扶知道有事,不便从车窗说。
“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云扶下车到了月台上,趋近卢兴彤,“……可是总理府那边有动静了?”
总理府的门,他们不方便直接走进去,可是有靳云鹤在,凭靳云鹤与现任国务总理潘郁的私交,她几乎有十成的把握,她拜托给靳云鹤的事必定能成功。
只是毕竟中间是拐了弯儿的,所以心急不得,需要等。
卢兴彤摇摇头,“靳云鹤这些天还在天津,没动身往燕都去。不过京津两地之间有长途电话线,所以就算他还没动身,可是说不定早已经与潘郁那边取得了联系。只是潘郁那边也还要捭阖各方势力吧……大公子,咱们急不得。”
云扶点头,“我明白。潘郁在皖军内部需要平衡关系,在总统府那边还要与燕军各方交涉……此事不容易,我给他时间。”
反正靳佩弦的体育学校三月才开学,那件事也不用太早,赶在靳佩弦的体育学校上了正轨去再说不迟。
云扶抬头打量卢兴彤,“那卢掌柜你这是……?”
卢兴彤回头四面看看,低声道,“方才伙计送来个信儿,说有人往咱们铺子里送了两麻袋珍珠栗……伙计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倒是之前听大小姐您提过那珍珠栗,所以我想必定是有人给大小姐送的。”
云扶也给吓了一跳,“可是我的栗子都带上了啊!”
邑境就在天津管辖的地界儿,云扶在天津该置办的都置办了,已是交给同行的伙计带上了……那谁还给她送栗子啊?
“不过就算有人送,也无妨。你回去打点些银钱,按着市价给人家就是。”
云扶想,又或者是她去买栗子,对方商家后头打听到她是复兴东的人,这便卖复兴东的面子,追着送过来些栗子吧?
可是云扶看卢兴彤的神色,仿佛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卢掌柜,你有话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兴彤叹口气,“我方才不说,是不想叫大小姐路上不放心——不瞒大小姐,来送邑境珍珠栗的人,是燕军的人。”
.
“你说什么?”云扶也是一个激灵,“燕军的人?他们穿军装来的?”
从来到燕都,再到津门,云扶就小心地等着燕军呢。可是燕军的人,早没出现,晚没出现,偏偏等在她要启程返回梅州的时候出现;而且又偏送上些珍珠栗,这才叫云扶觉得后怕!
就仿佛,人家虽然没有露面,可是事实上云扶这些日子在燕都和津门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视线之内!
燕军若想对她动手,她一百条命已经没了。
可是燕军非但不对她动手,反倒在她临走之时送来这么些邑境珍珠栗……燕军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卢掌柜,你是怎么发现是燕军的人?难不成他们公然开了军车、穿了军装来的?”
“自然不是。”卢兴彤笑笑道,“大小姐忘了,我跟大小姐报告过的,燕军为了洗清大帅之死的嫌疑,还曾用过咱们铺子采买军需。他们不便直接出面,中间便找了买办跟咱们联系。来送栗子的,就是买办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