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408:我要三万十乌首级(四)【二合一】
“吾隐约记得虞主簿并非独子?”
褚曜这问题将虞主簿问得一头雾水,但他捏不准对方想搞什么,只得见招拆招,顺着答道:“嗯,家中尚有一胞兄。”
虞主簿有个双生兄长。
以这时代的医疗水平,双胎少有全部养活的,不是母体难产一尸三命便是生下之后因为种种缘故早夭,双胎历来被视为不详。虞主簿这对兄弟倒是幸运,全活下来了,只是他们生母因为难产伤了根本,无法再孕。生父便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这对兄弟身上。
虞主簿的兄长性情温和木讷。
平生也没什么大志向。
只想安心经营家业侍奉双亲。
虞主簿却不同。
不甘心拘泥于小小天地不得志,若不出去搏一搏,日后最多也只是当个地方小吏。仍是少年的虞主簿便收拾行囊,跟随同乡好友出去闯荡。最初还能跟家中稳定联系,之后世道又乱,家书珍贵,虞主簿遭逢麻烦,父兄为躲避战乱搬家,双方彻底断联。
兄长后人遭此折辱……
但——
褚曜道:“不过,倒是碰见一个跟虞主簿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孩子……”
主将被虞主簿的文气吸引过去,沈棠几个却没有,仍在原地静静等待。
她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哂笑道:“三万十乌青壮的头颅?行,自然没问题!”
他神情平静:“莫不是不在人世了?”
褚曜没回答,但神情却严肃起来。
察觉动静的兵卒赶过来,连主将一行人也被惊动。只看到满面怒容,一副恨不得跟谁拼命架势的虞主簿。陌生少年立在一侧抹泪,褚曜双手拢在袖中旁观。
她啜泣道:“不敢居功……若非主公相救孙儿水火,如今焉有命在?”
声音沙哑道:“无妨。”
若非正事,功曹从不喊她。
她还挺喜欢的。
又不是长得像就有血亲关系。
呼吸间仍带着浓烈酒味。
他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
被陌生人如此无礼盯着,虞紫自然极其不爽,但也只能忍着不发作。
虞紫道:“虞紫。”
主将对他而言是学生也是半子,他们是彼此在乱世之中的亲人,情同父子。
但沈棠这话却不满足于此。
权当是默认“叙旧”一说。
虞主簿缓过气来,脸色不似方才那么乌青难看,拍了拍虞紫的手背。
这就是个误会,即使真有错,也是沈棠这边举止让他们“应激”了。
绝对比沈君还傲气。
“沈君此言当真?”
尽管功曹先生不是很待见她,但该到了取字的时候,也替她取了。
她还惦记这波人扣押虐待褚曜呢。
说不出一句沈棠不好的话。
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虞紫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尽管虞紫生父作恶多端令他厌恶,但虞紫毕竟是兄长一支仅有的一点儿血脉,再加上这孩子能明辨是非、孝顺谦恭,并未沾染父系一脉的恶臭,倒是让他另眼相看、颇为欣赏,眼神逐渐柔和,多了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和宽容。他道:“微恒,你做得很好。”
再想联系,犹如大海捞针。
“三万!吾等要三万十乌贼子首级!不论年纪、性别,只要是十乌贼子首级即可!以他们的头颅搭台祭天,祭奠这些年惨死的兄弟!”这话掷地有声,神情坚定。
虞主簿如何不激动?
但,再激动也未表露出来,唯有寥寥只言片语泄露他的真实心境。
虞主簿道:“吾等并未扣押褚功曹,只是故人相逢,留下叙旧而已,无晦可作证。至于您说的‘心中存疑、处处防范’,更是误会。全因沈君奉国主之命来此,而吾等苦王庭久矣,这才误解沈君举止是国主授意。吾等为保永固关不失,不敢掉以轻心。”
虞紫亲眼看着生母受苦,她的讲述自然真实、详细且感情充沛,让人闭目一想就能浮现相应画面。让虞主簿的血压原地拉满。
调至陇舞郡,将用于联姻的王姬平安护送至十乌,这就有很大操作空间。
“不过——”褚曜话锋又转。
沈棠也不跟着虞主簿的节奏走。
主将又惊又疑:“这是怎得了?”
虞紫用眼神询问褚曜,后者只是微微颔首,她这才放心道:“字‘微恒’。”
某个营帐被暴怒的文气挤压冲垮。
长辈名讳、家住何处、阿翁阿婆这些却不知如何回答,她忍不住向褚曜投去求救的目光。褚曜跟虞主簿解释:“微恒的身世比较曲折复杂,虞主簿还是寻个僻静地方,听她好好诉说这些年的经历,你再做判断吧……”只希望他别气出个好歹……
虞紫也不敢讨嫌,只得找还算相熟的康季寿求教,庆幸后者没拒绝。
虞主簿说出此前众人讨论过的内容。
他不了解现在的褚曜,还能不了解以前的褚曜?十几年过去,这厮饱经风霜摧折,心思只会更加深沉内敛。若没点什么,不会突然跟自己扯这么个“孩子”。
虞主簿蹙眉。
不能,大家各退一步。
永固关有两万多兵马。
虞主簿又一次发问:“沈君作为陇舞郡守,自然有权调动永固关兵马,只是——不足六千兵马,能否保证永固关安全无虞?”
褚曜慢悠悠道:“此人,亦姓‘虞’。”
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心理准备,对兄长一家的生死不敢抱太大希望,骤然知道结局,心痛但还不至于如此气愤。而虞紫之母,虞美人的遭遇却是他无法忍受的!
岂不是母亲的亲叔?
褚曜也未出言拆台。
“微恒……虞紫……你可知你家中长辈名讳?家住何处?阿翁阿婆何人?”
生死别离在这世道本是常态。
虞紫担心上前搀扶:“叔爷爷……”
神色微冷:“如何谅解?一山不容二虎,这么浅显的道理,诸君难道不懂?陇舞郡,唯有上下齐心才能坚若磐石。可尔等心中存疑、处处防范,我等又如何交托信任?再者,不分青红皂白,扣押陇舞功曹,此事不该给个交代?”
不到一刻钟功夫。
但,私是私,公是公。
“沈君此行来意,吾等知晓,亦钦佩沈君有勇冠三军之势,必不会叫十乌贼子叫嚣猖狂。只是——永固关并非寻常关隘,涉及重大,不可轻易交托。还请沈君谅解。”
虞主簿安定后,找人找了数年没进展,没多久褚国被灭国,彻底没希望。
她是混市井长大的,最擅长察言观色。褚曜待自己不算恶劣,但也不算友善,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若说对方怎么讨厌自己又不像,她跟着林风一起蹭课,对方也是尽心尽力地教导,只是她基础薄弱,学着吃力,褚曜也不会刻意问她需不需要开小灶。
她懂不懂,不在意。
虞主簿急忙问:“不过什么?”
“微恒,此人可能是你叔祖。”
那就不好交代啦。
div css=&ot;ntentadv&ot; 褚曜似乎有些期待虞主簿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周遭的疏离气息都淡了不少。而虞主簿明知有问题,也只能点点头,跟主将低语两句,带二人离开。
只是,各种缘由,彼此心知肚明。
虞主簿心下一动,生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