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9、母子不同心(2 / 2)

可十五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已经可以封爵;他更是已然指婚,十五岁已经可以大婚了。

故此永瑆得了这个信儿,没像小时候似的,先禀告给舒妃拿主意。他倒是淡淡一笑,决定自己担下来。

从这一年起,他将不再是小孩儿,他得自己来决定未来的路了。

永瑆的哈哈珠子太监三羊看永瑆还在笑,这便有些着急,“阿哥爷,您得赶紧想辙啊!这皇后主子,都被锁了快一年了,还这么不消停!”

永瑆垂首想想,吩咐三羊,“你去给开齐礼回个话儿,就说让他照旧将这话儿传给老十二去……我倒要看看,老十二他自己会怎么选。”

三羊给吓了一跳,“我的阿哥爷!那十二阿哥必定冲您下手啊!”

永瑆微微眯眼,“与其将来要防范他几十年,不如就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先试探他一回!”

“老十二要是当真还听皇后的话,那他有本事就来,总归咱们已有防备;可要是老十二没这个胆子……倒叫咱们将来省了不少的心去。”

说实在的,自从那拉氏被锁以来,永璂所表现出来的平静,甚至是逆来顺受,倒叫永瑆有些不放心。他自己反正也跟永璂斗了这些年去了,倒不至于吃亏;可是小十五终究是个稚童,还分不清这表面之下的善恶。

倘若小十五信实了永璂去,那反倒给了永璂可乘之机去。

三羊还是担心,“阿哥爷,真妥当么?”

永瑆点头,“你们将话给毛团儿谙达透过去,叫他小心护着小十五。跟老十二斗心眼儿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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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日,圆明园奉三无私殿,永瑆依旧带着小十五,与永璂兄弟共座,一起欢欢喜喜领宴。

席间小十五自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永瑆已是悄然打量着永璂。

这几日,永璂应该已经得了那拉氏的信儿了。

宗亲宴上,永璂倒是神色如常,并没看出什么来。可是接下来就是在“山高水长”放火盒子,同乐园看戏等一系列的元宵节庆祝之事。且圆明园又比不得宫里那么严谨,地方儿大、花草和海子都多,且关防不是那么严格,倒叫永瑆更加谨慎起来。

正月十五当晚看火戏,永瑆手把手地领着小十五,却没想到被一个活猴儿给挤过来冲散了。

永瑆吓了一跳,借天上爆开的火花,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麒麟保,原来是你!”

福康安嘻嘻地笑,上前把住永瑆的手臂,“大姐夫,我想你啦!”

永瑆无奈地照着福康安脚踝骨就踢了一脚,“少拿我当挡箭牌!我是你大姐夫不假,不过还不至于叫你魂牵梦萦的!”

福康安呲了呲牙,“那……我姐对你魂牵梦萦的,行不行?我替我姐进来看看你,行不行?”

永瑆这才有些软和下来,借着夜色藏住羞赧,“你姐姐她,凡事都好么?”

福康安拍着心口,“好着呢,都好着呢!我姐姐就等着今年嫁给你啦!”

一旁,暂时被忽略掉的小十五忽地淡淡道,“我姐姐也快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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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呛着了。

他总是不能理解,一个豆儿大的小孩儿,怎么每次一出口,就总能把他给噎着。

想来打嘴架,他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不知道怎么风水轮流转的,一到这个十五阿哥眼前儿,他就总是莫名吃瘪。

他心下安慰自己,兴许就因为十五阿哥是皇子,再说是莲生最疼爱的弟弟,他才不跟一个小孩儿计较罢了。

福康安垂眸盯着小十五,“我说我姐呢,你说你姐干啥?再说了,我姐是今年就要成婚了;可是你连个姐姐都还小呢,距离成婚吉期,中间儿还隔着好几年去呢!”

福康安说着,心下也不由得涌起一点子狠狠的恶念:还有好几年呢,谁知道这中间还能出现什么事儿去?他可不是咒拉旺出个三长两短,他就是说这个可能!

小十五坐在夜色里,一张白圆子似的小脸,一会儿被天上的焰火照亮,一会儿又沉入幽暗。这光影的变化,倒叫一个五周岁大的小孩儿,多了一丝超乎年纪的深沉难测去。

“保保哥你的大姐姐,即使名分已定,可是在成婚礼之前也不肯进宫来任意见人;那我姐姐既然已经被皇阿玛指婚,就也不能在厘降成婚之前,再随便见人了。”

“嘿你个十五阿哥……”福康安懊恼他竟然听懂了。一个小孩儿的话,可以推说童言无忌的,可他就是该死的听懂了!

福康安懊恼不已,这便一扯永瑆的手臂。“走大姐夫,咱们大人玩儿去,不带小孩儿!”

永瑆心下一警,忙按住福康安的手,“麒麟保,你别闹!得叫小十五跟着我,片刻不离。”

福康安虽说爱玩爱闹,可是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便连忙收起笑谑,“怎么了?”

如今麒麟保已是内弟小舅子,永瑆略微犹豫,还是低声道,“小十五太小,如今后宫里风波不平。我怕有人对小十五不利。”

福康安登时扬眉,“大姐夫你是说……十二阿哥?”

永瑆迅速点头。

福康安轻蔑而笑,“说起来,去年还是我二哥押送皇后回来的呢!皇后必定会怀恨在心。那咱们这位十二阿哥,会不会也跟我们家记了仇啊?”

福康安说着傲然扬头,“我便不是为了旁人,只为了我二哥,这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福康安说罢,冲永瑆眨眼一笑,“大姐夫,你想到折腾十二阿哥的法子没?你要是还没什么法子,那我帮你想一个呗?”

永瑆小心提醒,“麒麟保,不可造次!”

福康安眨眼一笑,“大姐夫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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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元宵佳节,皇家、重臣们都在看火戏,可是小十五却也并不从头看到尾。大致看罢,便起身回了偏殿,铺开纸张,练习写诗。

正月初二日,皇帝带大学士、蒙古王公、回部年班伯克等赴重华宫联句。今年的主题是“玉盂”。小十五今日的功课便从抄写联句开始。

小十五写诗,例要请永璂前来指导。永璂来的晚了一步,在回廊上撞见了福康安。

福康安给永璂行完了礼,凑在窗边儿看小十五在殿内抄写诗篇,便猴儿似的笑,“瞧他那么豆儿大,笔还握不稳呢吧,还写字……啧,写几个就错一个,还得用雌黄来擦。”

永璂点点头,“小十五年纪小,又要抄皇阿玛与大学士的联句,那么一大篇字,错也是难免。”

“只是因为是皇阿玛亲自与大臣们所做的联句,便是抄错了,也不宜裁去,更不宜刮擦,唯有用雌黄漫去,重新写过。”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我倒是听我额娘说过,写字还得靠自己的定性和悟性,不能依靠雌黄。要不然,那东西用多了,兴许能毒着人~”

永璂不由得扬眉。“谁说的?这雌黄也可用药,《本草》中也有明确记载。“

福康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偶尔偷听着我额娘说过,皇贵妃阿娘早年前,身上生过什么疙瘩。原本按着《本草》的方子,用硫黄去熏,结果疙瘩没好,皇贵妃阿娘当年昏昏沉沉,几乎是中毒的症候了。”

永璂不由得扬眉,定定望住福康安。

福康安却像毫无所查,只是盯着小十五那认真写字的模样笑,“总之谁知道呢,兴许是我额娘当年也给误会了。雌黄被用来漫字,已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被毒死过哈?”

福康安说完,扭身就走,“哎哟,我可看不下去了。大过年的,一个小孩儿还这么认真写字儿。我走了,一看这个就脑仁儿疼。”

永璂立在廊下,回神目送福康安身影消失而去。

窗内灯影昏黄,那雌黄涂过的地方也是昏黄的……小十五还这么小,若雌黄有毒,小十五更是早就已经中了毒去呢。

永璂眸光一黯,抬步朝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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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一口气跑回永瑆身边儿去,扯着永瑆道,“大姐夫,你现在叫人去盯着!十二阿哥要是不拦着十五阿哥用雌黄漫字,就让人赶紧拦住喽!”

听完福康安的解释,永瑆哪儿还坐得住,自己一下子站起来,亲自朝配殿去。

小心翼翼走到窗边,却听见里头小十五正在认认真真地问,“十二哥为何不准我用雌黄漫字?那写错了可怎么办?若是裁掉和刮擦为不敬皇阿玛,若是整条纸张都废弃,那又多糟践东西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十二哥教你。”

隔着窗子,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永璂抱着小十五,亲手将小十五写错的字,以裁纸刀截成小方块裁下。另外重写一字,也裁成大小相同的方块儿,小心地将之前的那个空洞给补上。

“若嫌突兀,只需小心将两块纸贴合的边沿儿磨薄,就会两者融为一体,用眼都不容易分辨出来了。”永璂竟然恁般耐心。

永瑆都是一怔,回眸望福康安。

福康安自顾撇开目光,“那也算是,我救了那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