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山瓮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善后,姜芃姬作为主公可以将琐事丢给下属当甩手掌柜,但某些事情却非得她出面不可,例如接管许裴的家底,招揽那些还能用的人才。
当然,普通角色自然不需要姜芃姬出面,他们没这个分量,但韩彧与他们不一样。
“阔别多年,文彬别来无恙。”
姜芃姬和韩彧算是“校友”了,她没去琅琊求学之前便认识韩彧,二人也算有交情。
韩彧没被人五花大绑,但也被限制在窄小的帐篷无法外出。
尽管他的模样有些憔悴,可双目明亮,那股精气神让他瞧着没有一点儿阶下囚的狼狈。
姜芃姬随意坐在韩彧跟前桌案的另一侧,暗中打量对面的青年。
韩彧问,“兰亭公在看什么?”
姜芃姬道,“曾听人说,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不过上天待文彬却是偏爱的,这话搁在你身上似乎并不适用。我还记得那年汍水河岸初见文彬的场景,美人如画,惊艳岁月。”
年少的韩彧的确很惊艳,不少观众家中还有那会儿的高清截图做成的明信片呢。
身着湖蓝儒衫的高挑少年,肌肤细致如无暇白瓷,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唇角天生带笑。
似乎再多的语言都无法详尽描述他的好。
韩彧面色不改,淡笑道,“这话说给子孝听,怕是更适合一些。”
如果姜芃姬是个男的,这话顶多基了点儿。
主公和臣子之间的关系一向是很基但关系又很纯,历史上还有不少主公给臣子写情书呢。
不过姜芃姬是个女的,这话便显得有些暧昧不明了。
“我只是感慨时间飞快,命运弄人罢了,绝无半点儿不尊重的想法。”姜芃姬好笑地摆手解释,她可不想后院的葡萄架子倒了,“那会儿的你,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情形——”
韩彧眉心紧蹙,反问道,“‘那会儿的我’?那兰亭公呢?你可预料到了?”
“自然料到了,我柳羲可不是什么甘于平静的人。”姜芃姬笑道,“你不觉得那时候的东庆腐朽得令人窒息?腐烂的东西就应该早点儿挖去,新肉才能长好,留着腐肉不处理反而给伤口蒙上奢华的锦缎,只会让内里的肉烂得更深更严重。宁愿死得壮烈也不愿死得籍籍无名。”
她骨子里就有搞事的基因。
“腐朽?”韩彧面色不改,眉头上扬,淡淡地问,“哪里?”
韩彧曾多次分析姜芃姬,但每次都不详尽,唯独现在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真正的她和自己想象中的人有着极大的出入。旁的诸侯再不堪也要遮遮掩掩,给自己弄一层遮羞布,她倒好,直来直往不惧诋毁。到底是她毫无心计还是过于坦荡?
如今来看,自是后者。
功过荣誉,后人评说。
“哪里都是,烂了一片,纵然神医再世也无法挽救。”姜芃姬道,“为君者暴戾不仁、偏心偏听而不顾百姓;为臣者奸诈不忠、玩弄权柄而不顾社稷根本世家贪婪敛财,兼并土地,枉顾黎民难道说,文彬觉得这些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