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人含笑应了,这是每年都有的活动,也不让人意外。
徐副市长:“老冯大哥也早点到,给你介绍点牌友。”
老冯笑呵呵的应了。
虽然已经走了两拨,可是白家来来往往,那真是不少人。虽然蓝署长要调走的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放出来。可是众人对冯骁也还是很恭维的。副署长,总归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要说人家还有这样牛逼的岳家了。
白绮罗不善于交际,她在一楼待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有些无聊,她瞄了一眼,见冯娆坐在一旁,乖巧又开心,默默的自己上楼了。
说起来,冯娆还真是没有什么存在感,明明她也坐在客厅,但是就是让人完全注意不到她。不过但凡是来白家的客人,看她年纪不大,以为是白家哪个亲戚,都会给一个红包。
冯娆过完年十七了,可是看起来也就是说十三四岁,所以人人都把她当做小孩子,她也喜欢热闹,捧着糕点盒子坐在一楼吃零食领红包听八卦。
白绮罗也不打扰她的乐趣,钻到二楼的书房找书看。
“阿罗?”
这是六姨太的声音。
白绮罗:“进来。”
白绮罗正站在书架前琢磨呢,回头看到六姨太,说:“有事儿啊?”
白家除了阿罗和白管家,只有一个二姨太可以随意进入书房,至于其他人都并不随随便便的往书房来,特别是二楼三楼的书房。
六姨太站在门口笑说:“看你一人儿上楼了,怎么?没意思吧?要不,我们出门听戏?”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戏院也是开着的,而且,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是爆满。好似很多小年轻都会去戏院听听戏,找找乐趣。
白绮罗赶紧摇头,说实在的,虽然这东西是国粹,但是她真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看不进去。”
她很实在的。
这话引得六姨太笑了出来,她说:“那我陪你坐会儿吧,自己一人也闷啊!”
白绮罗挑眉,说:“您不下去陪着他们?”
六姨太:“那边儿那么多人呢,也不差我一个。”
她视线落在白绮罗的手上,突然“呀”了一声,认真的盯住了,白绮罗低头一看,原来她是看自己的钻戒。白绮罗笑着扬扬手,说:“冯骁昨天求婚送的。”
六姨太瞬间瞪大了眼睛:“求婚??????!!!!!!!”
她的声音简直震天响,白绮罗:“您怎么这么惊讶啊!”
六姨太当然惊讶啊,其实大家心里都默认了这桩婚事,倒是并没有想的太多。至于求婚什么的,自然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冯骁却想到了。
“他这孩子倒是个细心的好孩子。”
白绮罗笑:“是呀,他说如果别人都有,那么我也一定要有的。”
六姨太凑上前看,她艳羡:“这算是鸽子蛋了吧?哎呦,成色切工也好,一看就不同凡响。”
恍惚想到昨晚阿罗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唱“一闪一闪亮晶晶”,六姨太总算了然了。
她咋咋呼呼:“真好!我让他们来看!”
言罢,匆匆下楼。
白绮罗:“???”
白家的这个新年,当真是热热闹闹,一直到晚上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过下午的时候白修然还是亲自开车与白绮罗一起去了一下白太太的娘家。
虽然长辈已经不在,可是阿罗舅舅总归是大哥,他也该主动登门。
陈家已经不像早些年那么繁华,凋零了许多,不过饶是如此,人口也比白家多许多,亲眷委实不少,而人人都晓得白修然初一下午回来拜年,因此也都赶在这个时候,打好了关系,总归多条路的。
正因此,白修然父女过来的时候这边真是不少人,陈曼瑜是上午就先过来的,虽然她是住在白家,一同过年。但是却不好跟他们一同回来,若是传来传去,怕是就不像样了。
不管如何,她倒是不太希望面子上大家都不好看。
白修然父女登门,陈太太赶紧拉住小女儿,叮咛:“你给我老实些,休要惹麻烦。若是让我看到你嘴贱亦或者扔脸子,我可不管是不是过年,必要教训你的。”
言罢,又叮咛大女儿:“你盯着她些。”
陈梦真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是,一旁的陈梦月倒是柔声说好。
陈曼瑜坐在客厅,眼看嫂子这样教训两个女儿,心中默默叹息,其实要说起来,这个嫂子也算是个好的了。只不过,陈家两个姑娘都不是那么听话的。
梦真矫情又骄纵,没有公主命,但是却有公主病。而梦月虽然看似是好很多,可是早些年她哥哥去外派去外地公干三年,嫂子自然一定要跟着,若不然便担心丈夫被人抢走。毕竟,现在一些女孩子可不管这男人是否已婚。
他们夫妻去了外地,当时才两三岁的女儿总归不好带着,只好交给婆婆照拂。她母亲那人是相当旧式女子,因此给好好的女孩子也养成了这样。自然,他家嫂子觉得女儿家就该如此,温婉贤淑,将来相夫教子。
可是陈曼瑜却不这么想,她倒是觉得,现今这个社会,如若太过旧式,是会被淘汰的。而且,自己也亏着呢。人啊,太懂事儿总是要吃亏,在家吃亏,出嫁吃亏。会闹的孩子有奶吃,像是梦真骄纵很多,可是却也更得陈太太的重视,吃穿用度都比当姐姐的梦月好。
自然,另一部分原因也是梦月小时候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不如自小被陈太太亲自照料大的梦真更亲密。
想到这里,陈曼瑜说:“梦月过来坐,你平日里在家作甚?若是无趣,偶尔也来姑姑这边玩。”
陈梦月赶紧摇头,笑着拒绝说:“姑姑,不必了,我平日里读一些书,之后还要练习绣花。”
“我姐姐看的是女则,也不知道那种封建糟糠有什么可看的。”梦真哼了一声,相当嫌弃。
陈曼瑜微微蹙眉,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出门读书在家里看一些女则,这像什么话。而且眼看梦月对她疏远又戒备,她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想来也是,在她看来,自己算是不守妇道的典型了吧?
也难怪她不愿意亲近自己,这是怕自己……带坏了她?
想到此,陈曼瑜倒是歇了几分心思,她本就和这两个孩子接触少,如今倒是更没什么意思了。
“小姨!”白绮罗进门就扑向了陈曼瑜,即便是早上才见过,她也依旧热情洋溢,她说:“您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她倒是不会想那么许多,陈曼瑜笑:“你家那些客人,我看着脑仁儿都疼呢!还不如早早来你舅舅这边。”
白绮罗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说:“可不是咧!我们家人特别多。”
“咦?”陈曼瑜抓住她的手,问:“小五子送的?”
白绮罗笑:“对啊,好看吗?”
陈曼瑜点头:“好看。”
因着陈曼瑜的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白绮罗的手上,陈太太眼看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心中暗暗羡慕,她家闺女若是能找一个出手这么大方的女婿,那可真是就不用愁了。
她扫了两个女儿一眼,见两人也都艳羡的很,她含笑道:“等你们相看了好人家,如此娘也就放心了。”
梦月梦真双双红了脸蛋儿。
陈曼瑜含笑调侃:“我说昨晚小五子怎么拉着你出去呢!原来是送戒指,怎么着?家里搁不下他了是吧?”
白绮罗:“我们去山顶看烟火了,他准备了一大束花和戒指求婚。”
昨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麻坛混战,冯骁又被她爸拎到书房教训,所以现场有些混乱,都是没有多说什么更多。今次陈曼瑜提及,白绮罗也就简单的说了一嘴。
她不过就是顺口一说,但是在旁人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陈梦真哼了一声,说:“人啊,都是有嘴说别人,没有嘴儿说自己。先头在学校还教导大家不要被骗了,不要沉迷所谓的浪漫。可是转头自己还不是沉迷其中。”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抬眼看她。
白绮罗原本的笑脸儿立刻冷了几分,她可不是她爸那种衬得住气,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类型。
她冷冷的说:“大过年的,你就想找不痛快是吧?”别人让她不痛快,她必然当场就让那人更不痛快的。
“阿罗。你别跟你表妹一般见识,她就是不懂事儿。”陈太太瞪了闺女一眼,斥责:“还不赶紧给你表姐道歉?”
白绮罗:“可别,我受不起她的道歉,而且,我并不想要她的道歉。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沉迷浪漫?我和我未婚夫别说是一起去山顶看烟火,就算是睡觉,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我们感情好,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水到渠成。我倒是要问问你,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对你热烈追求,送花送礼物关心体贴,你确定人家是喜欢你么?我拜托你好好照照镜子好吗?你看看人家是冲你,还是冲陈家。”
不就怼人吗?谁不会呀。
陈梦真红了眼:“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难道冯骁找你不是图你们白家么?”
白绮罗认真:“不是!”
她扬眉,自信又张扬:“我长得好看啊!”
“噗!”陈曼瑜轻轻笑了出来,她揉揉阿罗的头,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陈梦真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她说:“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他爱的也就是你的容颜,等你容颜不在,他一定就不喜欢你了。”
“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自己这样跋扈又长得丑,能不能嫁出去吧?”白绮罗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但是却足够气人。其实陈梦真长得不丑,若是算起来,也是好看了。
但是女孩子吵架嘛!哪里管那么些呢?反正是不如她好看,她就可以这么攻击。而且,又不是她主动的。白绮罗就是这样,你不招惹我,我肯定是也不给你脸色看。但是反之,她可一点都不客气。
陈梦真最气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好看,小时候人人都说她姐姐比她好看,比她温婉,将来肯定比她嫁得好。她本就对自己的容貌格外的在意,对长得好看的人更是十分的嫉妒。
自家姐姐,而且姐姐对她很好,她不能嫉妒,可是外人她可不管那些。正因此,她香港不喜欢这个表姐,只觉得她是最讨厌的。往年白绮罗也会来他们家拜年,只是那时候大家都小,她又跟着姑父,并不过来女眷你这边儿,因此二人倒是也没有正面对上。
而今日,就不同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给面子。
陈梦真生气,而被贬低了女儿的陈太太自然也是气的。不管自己女儿如何,被人这样贬低,总归心情不虞。更不要说这边儿可不止是他们家人,还有亲朋好友,一时间,她脸色也有些难看,觉得丢了面子。
陈太太按耐住自己的怒火,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小孩子家家的可不好在大过年的吵架,这多么不吉利?大家都少说一句,真是孩子气呢!”
“妈,你看她!她欺负我!”
白绮罗:“呵。”
“来者是客,你就不能少说一句让一让你表姐?便说的难听,忍一忍又如何?”陈太太说话的功夫就带出了几分偏向。
白绮罗打小经历过她爸好几任女友,最清楚别人含沙射影的意思了,她立刻微笑:“舅妈这话说的,好像还是我的错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拜年做客,好端端的,就被你女儿挤兑了。你不说你女儿没家教,现在还要怪罪客人反击?难不成我就该站在这里等着你闺女嘲讽我?好像,整个北平都知道,我不是那么有度量的人吧?”
陈太太原本只是一时之气,有些偏着女儿说话。但是眼看白绮罗连她的面子都不给,这脸色更挂不住了。
“阿罗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表妹哪里是那种意思?她不过也是关心你,也是担心你被人骗了。你真的误解她了。再说,舅妈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妈去的早,我既然是你舅妈,多少也要给你讲一讲道理。女孩子家家,可不好如此跋扈,若是……”
“砰!”白绮罗手中的苹果直接就砸在了陈太太的身上。
陈太太嗷了一声,这下子不仅仅是女眷这边了,连男人那边也都看了过来。
陈梦真撕心裂肺的叫:“妈!你打我妈,我跟你拼了!”
陈梦真刚靠近白绮罗,就被她一把掀开,白绮罗眼看咿呀叫嚷的陈太太,死死的盯着她:“你再给我说一句!”
她妈死得早,她因着这事儿从来没少被人欺负。她努力凶一点,厉害一点反击别人,别人就要骂她没有娘教,说要给她讲讲道理。
正是因此,白绮罗对这套说辞有本能的敌视,不管任何人说,都足以触动她愤怒的神经。
“怎么回事儿?”
白修然与陈诚一同过来,眼看小女儿趴在地上,而自家太太在一旁嘤嘤哭泣,只念叨被小辈儿打了,一时竟是不知所措。不过虽然不知所措,他却疑惑的看向了妹妹。
陈曼瑜接收到他的视线,并没有多言,反而是看向了白绮罗,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是她却看到外甥女儿紧紧握成拳头的小手儿。她揽住阿罗,轻轻拍她的手臂,说:“没事儿,阿罗不气,小姨送你回家。”
“曼瑜。”陈诚求助的问道:“这边怎么回事儿?”
“爸,她打我妈,她竟敢打我妈,我不能算了,咱们陈家不能算了!”
“够了!”陈曼瑜突然就厉声开口:“你还要搅合出多少事儿?如若不是你针对阿罗嘲讽阿罗,阿罗怎么会反唇相讥?如若不是你妈拉偏架挤兑阿罗没娘,阿罗怎么会丢苹果砸人?”
“你只会偏心阿罗,我们家的事儿不要你管,你这个荡~妇!”陈梦真反唇相讥叫了出来。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一片安静。
陈诚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打在了陈梦真的脸上,“滚出去,以后陈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老爷……”
“你也一起滚。我们离婚!”
现场一切快的不像话,让人完全不知陈诚怎么就突然发飙成这样。
可是陈诚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他永远都记得曼瑜的事情,外人不知,但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是知道的。她被囚禁了两年多,被虐待了两年多。这是他们陈家不能说的隐秘。
现场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突然间,白修然呵了一声,这笑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显得格外的让人觉得恐惧。
白修然揽住自己的闺女,看红红的眼睛,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抬头说:“大过年的,谁都不想不开心。但是,没人可以欺负我白修然的闺女。她妈死得早,可是不代表,你们可以用这件事儿做筏子欺负她。陈太太,上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坟头已经长草了。”
陈太太瑟缩一下,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张嘴想要解释,就听白修然继续说:“不管如何,陈家,也是我太太的娘家。大哥还是阿罗的舅舅。就冲这点,我不杀你。但是你给我听着,一周,你哥哥不从工务局滚蛋;一个月,你娘家不破产,我白修然就跟你的姓。”
“不,你不能……”
白修然:“谁都知道我能。还有你的好闺女…………”
白修然认真:“我岳父过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他不求其他,只求我能像庇护亲妹妹一样庇护陈曼瑜。我白修然自认为不会食言于一位老人。今日你这么骂她,就是打我白修然的脸。如若别人运气不好,多结几次婚就要被这样辱骂。那么,我就让你彻底体会一下丧夫的滋味儿!”
白修然微笑:“我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嫁人,你嫁一次,我就让你丧夫一次,让你的婆家倾家荡产一次。你,可以试一试自己可以丧夫几次。也可以看一看,有多少人爱你爱的愿意不要性命,倾家荡产。”
“妹夫,她……”
白修然冷静:“大哥,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温和亲切的人。而阿罗,是我不能触碰的逆鳞。”
他牵住闺女的手,说:“阿罗,回家!”